在摩律亞人的古老傳說中,能夠溝通自然萬物之靈、掌握種種奇異巫術的人被稱為大巫,而統禦眾巫之人即為精靈之王。這個古老神秘的流浪民族的施法者之間,一直以來都流傳著一首名為《薩米爾長歌》的預言詩篇,據說是由曆史上第一位大巫開普斯所著,其中用各種晦澀深奧的隱喻,記述了自開普斯之後另外九十八位大巫的名諱、身份與生平經曆,其詳細程度甚至讓人覺得這不是預言,而是將已有之事記錄下來。預言詩的末尾還提及,當第九十九位大巫現世時,古老的精靈之王也將重臨人世,為印證破滅與新生的預言而來。


    破滅的預言已由第六十一位大巫桑吉爾給出,至今仍在摩律亞人的族群中廣泛傳播,甚或為不少幻想作品提供了靈感;然而新生的預言還未來得及寫入羊皮紙,第九十九位大巫梅索德便已死去,隕落於那個令人聞之色變的黑暗時代。此後數個世紀,摩律亞人再沒有誕生過一位大巫,也未能等來他們渴盼已久的王者,倒是一直在流浪的途中,要麽融入了文明世界,逐漸拋棄了自己的傳統;要麽被旅途的風塵所累,被迫遺忘了那些似是而非的預言。


    直到如今,西大陸的神秘世界還有誰記得關於古老精靈之王的傳說呢?就連魔女結社都覺得那隻是一個無稽的妄想,隨著第九十九位大巫梅索德的逝世,他們已成功將預言扼殺於萌芽之時。因此,當海對岸的大陸傳來那個男人病逝的消息後,天蒂斯親手在檔案上為他標注:末代精靈之王,格林·艾爾。


    索森山脈的戰役後,創世女神教的信徒失去了他們最重要也最信賴的領導者,本應就此分崩離析,但這種危難的時刻,正是這個男人站了出來,接過了那麵搖搖欲墜的旗幟。他帶領殘餘的信徒橫渡風暴荒蕪的海域,冒險進入東大陸,並在那裏繼續反抗魔女結社的事業。他不僅得到了女神信徒的支持,還得到了東大陸本土許多異類種族的支持,因此當之無愧地繼承了精靈之王的名號,一度成為了結社最棘手的敵人,尤甚於十三隱士會的所羅門。


    天蒂斯本以為,隨著那人的死去,精靈之王的傳說將就此終結,沒想到今日,又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預言的影子。而且眼前這個年輕人與格林·艾爾是截然不同的,他沒有那個人的堅定、無畏、以及一種虔誠信徒般的狂熱信念,他甚至是個十分冷漠現實的人,以至於天蒂斯最初還覺得他與結社的風格非常契合,試圖將他也拉入那個宏偉的計劃之中。


    如果說雙方有什麽相似的地方,大概就隻剩下名字了。那個一生都在行善、最終卻死於一次小小惡意的男人啊,他為自己收養的孩子取下這個名字時,究竟對他寄予了怎樣深厚的期待呢?他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踏上這條艱難的道路嗎?他將自己畢生追求的夙願托付給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後代,並堅信這孩子終有一天能夠做到嗎?還是說,其實楊科先生什麽都沒有想,隻是純粹表達了自己美好的祝願呢?


    往事埋入河裏,捉摸不透,除非能夠逆流時光,否則,沒人能看到當時的景象,進而揣測當事人的心情。天蒂斯的半邊身子隱入了完美亞曆山大那恢弘的軀體所投落的陰影中,另外半邊身子則站在極為燦爛耀眼的白金光芒中,忽明忽暗的光線交替,讓她的臉龐顯得有些模糊,即便是升至高天、與亞曆山大處於同一高度的林格,低下頭時也難以捕捉到她的一抹神色或一個眼神。


    【精靈之王—林格/光/1星/效果/攻擊力56000/守備力56000】


    【這張卡無法從場上離開,也不受其他卡的效果影響,隻要這張卡存在於場上,自己無法召喚·特殊召喚除”少女王權“以外的怪獸,無法發動除”少女王權“卡以外的魔法·陷阱卡的效果。這張卡的攻擊無法被無效,在一個回合中的攻擊次數等於自己所裝備的少女王權卡的數量,場上存在“希望的使徒—梅蒂恩‘時,可將自己所裝備的一張少女王權卡返回卡組,視為將那張卡的效果發動,以這個效果將七張以上的少女王權卡返回卡組時,對方手牌、場上、墓地、除外區域以及卡組的卡全部從這場決鬥中放逐。】


    王權武裝形態下的林格,效果和機神亞曆山大一樣強大,如果是他先登場的話,說不定占據優勢的人就變成了格洛麗亞。然而現在似乎有些太晚了,他的效果還不足以突破亞曆山大的時空封鎖。


    “將秩序王權們的信念與意誌結合起來的力量嗎,如果說這就是人類的可能性的話,倒確實給了我一個小小的驚喜,但還不夠。”天蒂斯緩緩搖頭道:“這股力量,還是不夠。你應當想辦法變得更加強大才行,強大到足以擊潰攔在麵前的一切,證明錯誤已不再是阻礙自己前進的理由……”


    她說到這裏忽然停下,眼神莫名有些深邃,心中默念道:還差一點,就差一點……現在,就在這裏,讓我看到你們的可能性吧……


    “那就這樣如何?”


    格洛麗亞冷冷道:“發動【希望的使徒—梅蒂恩】的第二個效果,以場上一隻怪獸為對象,使該怪獸的攻擊力翻倍;對象怪獸為【精靈之王—林格】時,可以再翻倍;場上存在七張以上”少女王權“卡片的時候,再翻倍一次。”


    金發的小女孩雙手交握,緩緩閉上眼睛,向祈願中的神明獻上了無聲而虔誠的禱告。從她的體內,無數柔和的金色光點飄浮出來,又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璀璨美麗的光河,連接著天上的林格,將一股嶄新的力量注入了年輕人的每一寸肌膚、每一道血管與每一道骨骼中。這一瞬間,林格感到自己的血液與心髒仿佛都在哀鳴,因人類的軀體無法承受這股力量而逐漸崩潰,甚至連靈魂都在撕裂,仿佛要從其中分裂出另一個意誌,一個更加神聖、偉岸且輝煌的意誌。


    此時此際,所有身處地麵的生靈抬起頭時便能清晰地望見,無數浩瀚的星光正從年輕人的體內噴薄而出,他的四肢、五官、乃至每一根發絲和每一個毛孔,都純化為了極致的星光,那光芒之盛大,衝破了無盡宇宙中閉鎖的黑暗與深邃,甚至遠遠超出了那位時空與機械的神明,令祂不得不扇動背後的白金火翼,一束束放射狀的光焰護在身前,才勉強抵擋了這股星光的侵蝕。


    星的光點匯聚為河流,無數條河流匯聚為海洋,星光的潮汐在海中漲落湧起,凝聚為一個龐大的身影,那是手持蒼藍聖劍的星之巨人,祂的體型與完美亞曆山大同樣恢弘壯觀,仿佛伸出手即可觸碰那些懸浮的星體,以至於雙方在浩瀚的星河下對峙,仿佛代表著宇宙本身光與暗、秩序與混沌的兩方意誌般鮮明強烈。星之巨人沒有五官和麵貌,身體完全由星光凝聚,深藍色的帷幕中閃爍著絢爛的光點,仿佛另一條星河正在祂的體內孕育著。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祂的輪廓與年輕人幾乎一模一樣,並且這種特征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清晰起來:同樣拉長到腳踝處並且在宇宙風暴中飄揚起來的長發、同樣在背後張開並且幾乎遮蔽了千萬丈星空的六片羽翼、同樣是左眼輪轉著銀月、右眼湧動著海潮的莊嚴注目、還有那股明明可以與整個宇宙的神明對峙、卻依舊給人一種平淡之感的氣息……與其說這是從年輕人的體內誕生的神明,倒不如說,祂就是年輕人的意誌受到某股神奇的力量驅動後所顯現的真實形態。


    【精靈王座—林格:攻擊力56000→112000→224000→448000】。


    在梅蒂恩的效果加持下,林格的攻擊力連續翻倍了三次,已經達到了恐怖的四十四萬八千點,相比之下,完美亞曆山大的氣勢反倒顯得孱弱,僅有六萬六千的攻擊力在星之巨人的麵前,似乎不堪一擊。


    “呼。”格洛麗亞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那不是如釋重負的輕鬆感,而是像完成了一個任務般,例行公事的感慨。然後她緩緩抬起頭,凝視著橋對麵的黑發少女,語氣平靜地宣言道:“我用【精靈之王—林格】,對【蒸汽機神亞曆山大—完美主義】發動攻擊,如此一來,決鬥就結束了,這是我的勝利。”


    “誒誒誒、這不對吧!?”林格手中的聖劍發出一陣不明所以的叫聲:“這樣的勝利根本沒有意義啊,完美亞曆山大不還是可以發動效果,讓決鬥的結果無效嗎?”


    和之前的兩次勝利,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嘛,格洛麗亞難道是太緊張,昏了頭,甚至把亞曆山大的效果都給忘了?


    “不。”格洛麗亞卻說道:“她沒有辦法發動效果。”


    她用那雙不知何時已凝固住的灰霧眼眸,緊緊地盯著遠方的天蒂斯看,一字一句道,語氣漠然:“不要忘了,在這場決鬥的第一個回合,她召喚了什麽怪獸,然後,那隻怪獸又有什麽樣的效果。”


    誒?


    格洛麗亞的話讓愛麗絲陷入沉思,雖然她記憶力不太好,但畢竟是剛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因此還留有一些印象。如果天才玩家沒有記錯的話,第一回合,天蒂斯召喚的怪獸應該是【異星哲人—文思之但丁】吧,但丁的效果是在怪獸戰鬥的傷害步驟解放自己,使那次戰鬥傷害變為0,並強製結束戰鬥階段,天蒂斯正是通過這個效果化解了一次攻勢。但這張卡還有一個負麵效果,會給自己的決鬥一個全局自肅,也就是這場決鬥中,自己的怪獸進行戰鬥的傷害步驟時,無法發動任何怪獸的效果……


    等等、這也就是說……當林格和亞曆山大進行戰鬥,使天蒂斯的lp歸零時,她實際上就已經輸掉了這場決鬥,因為在那個瞬間,她是沒有辦法發動亞曆山大的效果重啟時空的!而且,由於這是針對決鬥者的自肅,而不是針對亞曆山大的效果,因為,就算是擁有無解抗性的機神亞曆山大,也不能扭轉這個結局!


    難怪!


    這個瞬間,愛麗絲明白了很多之前並不明白的事情:難怪天蒂斯一直說,逃避是沒有用的,唯有正麵戰勝錯誤,才有希望取得勝利;難怪格洛麗亞會說,決鬥的勝負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甚至是在天蒂斯召喚了但丁時就決定好了。因為擊敗機神亞曆山大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在戰勝祂的同時,確保天蒂斯無法發動重啟時空的效果,唯有同時滿足了這兩個條件,才能稱之為希望。


    所以,勝利竟是如此簡單的事情,隻要不畏懼機神亞曆山大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將其擊敗就行。然而,之前的格洛麗亞卻錯誤地認為亞曆山大無法戰勝,因此想要繞過祂取得勝利,卻反而被亞曆山大用時空之力扭轉了結局。


    直到此刻,才終於醒悟了那條唯一正確的勝利之路。


    最初召喚的怪獸,卻成為了自己最後失敗的伏筆,這是諷刺嗎,還是一種宿命感?它甚至能夠與現實世界的曆史對應:曆史上,魔女結社的哲人們研發出創聖機係列構裝機甲,擊敗了亞曆山大;遊戲中,亞曆山大之所以落敗,也和哲人的效果緊密相關,區別在於,無論是召喚亞曆山大的人,還是贏得勝利的人,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轉變。


    所謂決鬥,在開始的時候無法預料其結果,而在結束的時候,又有誰能猜中開頭呢?


    當愛麗絲茫然失神的時候,林格已經舉起了手中的蒼藍聖劍,將劍刃遙遙對準了肅穆不語的完美亞曆山大。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的星之巨人也舉起了那把仿佛足以撕裂宇宙的巨劍,劍鋒之下,星光無限延伸,機械之神的身影竟如同螻蟻般渺小,一切星體都在這把劍下匍匐,掛滿齒輪行星與鋼鐵恒星的宇宙猛烈地顫抖著,仿佛戲劇舞台的背景板,搖搖欲墜起來。


    下一刻,林格揮劍,劍鋒由左至右,在虛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半圓弧線。


    星之巨人也揮劍。


    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噴薄而出,從遙遠的宇宙之極,掠過星海、掠過黑暗、掠過無數顆哀鳴不已的星體、最終掠過了完美亞曆山大的心髒處。機械之神試圖反抗,然而雙手中的雷霆剛剛凝聚起來,便被聖劍的鋒芒無情抹滅,下一刻,祂的胸口被這道極致的劍光撕裂,露出了破損嚴重的齒輪結構與斷裂的軸承管道,位於心髒部位的蒸汽動力爐上被劃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火焰如血液般湧流而出,浸染了那些光輝的甲胄與鋼鐵的軀殼。


    在祂的背後,一束束放射狀的火焰正漸次熄滅,就像盛燃的焰火在最高空黯淡落幕般,到最後隻餘一對空蕩蕩的冰冷翼骨,回蕩著星與風的嘶吼。祂那沉重如要塞般的軀體在此時也像一隻折了翼的飛鳥般,緩緩地在宇宙的背景下墜落,墜向那條充斥著黑色與黑暗的河流。白金色的眼眸中,光芒狂亂地閃爍著,發出了紊亂不齊的雜音:“檢測到……時空變動……”


    “數據缺失……開始修正……”


    “修正……失敗……超出……解析模塊上限……”


    “無法驗證……無法驗證……取消修正,開始執行,自毀程序……”


    轟隆隆的聲音從機械要塞的各處傳來,斷裂的管道、倒塌的蒸汽塔與逐一脫落的外部裝甲在這具龐大的軀殼上共同燃起了一束束美麗閃耀的火焰,明明是在墜落,卻更像是在上升,使這幕災難的景象在此刻竟有種太陽在日蝕後重生的美感。地麵上,機械聖女米黛與聖創騎士達楊同時抬起頭,仰望著搖搖欲墜的鋼鐵宇宙中,天空要塞墜落的恐怖且震撼的一幕,卻恰好對上了機神亞曆山大的眼眸,那是祂整個身體上唯一保留完好的地方,恍惚間又逆著時間長河往上,回到了過去,看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靜與釋然——


    “人類,”最後時刻,祂的聲音不再具有一種機械般的雜音,而是清晰無比地在耳邊響起,盡管依舊理性,但不無讚賞的意味:“幹得不錯。”


    很多年前,就是像此刻一樣危難的絕境中,是機械聖女米黛憑莫大的意誌力掙脫了祂的精煉,甚至反過來以自身的信仰之力為牢籠,拘束了亞曆山大的時空之力,這才使聖創騎士達楊有機會駕駛著那台構裝機甲,毫不猶豫地衝上來與祂同歸於盡。那個時候,自身走向崩壞解體的亞曆山大並沒有憤怒或遺憾,而是如此稱讚了一句,此情此景仿佛在說明,曆史或許不會重蹈覆轍,但人類的可能性卻永遠都在綻放光芒。


    天蒂斯也笑了,在機神亞曆山大解體時釋放出來的火焰與光芒中,她的笑容很快就被淹沒,無人注意到,隻有一直在關注她的林格看到了這個笑容,並且也看到,在被火與光淹沒之前,那個少女用唇語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真是一場精彩的決鬥啊。”


    【天蒂斯:lp8000→0】


    【youwin】


    給點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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