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是新草,滿目皆青綠。


    秋水弋被拉著走了一圈又一圈,天氣又悶又熱,他額間的發亂了,眼中的冷變成了怨,“你不覺得這我們來過嗎?”


    雲梁二話不說,又拉著他往另一邊走。


    秋水弋恨不得拔劍,給他一劍。


    終於,雲梁小聲的雀躍著,“找到了”。


    秋水弋幾乎是足足瞪了他一刻,明明這裏不遠處有個那麽明顯的山洞,這人卻能迷路。


    秋水弋喘的麵帶紅暈,緩了片刻,才懶懶的朝雲梁指著的地方看去。


    地上的野草的有幾寸高,中間夾雜著著幾棵普通的白色小花。


    秋水弋冷著目光,等雲梁給一個解釋。


    雲梁拉著他走過去,指著其中一朵小白花,“就是它。”


    秋水弋咬牙,拔劍要砍雲梁。


    雲梁把他劍和劍鞘一起搶過來,拉著他走到了遠處,“你聽我慢慢說。”


    秋水弋:“別太慢,我沒時間”。


    “這花也叫孔雀花,是個好藥材,可是他花朵長成就有毒了,花瓣碩大,上麵有綠色眼狀斑紋,有陽光時可以反射出光彩,更有人說像孔雀翎羽般色彩斑斕。”


    秋水弋剛才熱的頭腦發昏,這會冷靜下來,他從懷中拿出書,翻到玉麵瓊蘆那一頁。


    不論畫像上的玉麵瓊蘆,還是雲梁說的孔雀花,都和這個小野花,實在毫不相關。


    “它隻是還沒長開呢。”


    秋水弋皺了皺眉,一朵花也會沒長開,女大十八變也不會這麽離譜。


    秋水弋耐著性子問,“你認真的嗎?”


    雲梁點頭。


    秋水弋皺了皺眉,無所謂真假,摘了吃了就成了。


    雲梁卻攔住他,“它沒長開,是沒毒的。”


    秋水弋一頭亂麻,“它什麽時候能長開?”


    “看起來還得三天”。


    秋水弋又問,“你有幾分把握?”


    雲梁:“七八分”。


    “好”,秋水弋輕輕的應了一聲。


    他再也不想漫山遍野的找了,他太累了,寧願選擇相信雲梁,孤注一擲。


    要是不成,這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毒發太疼了,他就跳崖吧。


    秋水弋打定主意,突然覺得好累,眼睛才微微闔上,雲梁靠了過來。


    “我看看你的手腕。”


    秋水弋視線往下一掃,看到雲梁手臂上被銀釵戳的洞,“你先治自己的傷吧!”


    “我沒事,祖上有訓,治病救人,先人後己。”


    雲梁苦笑了一聲,“小時候就算我病了,父親都是先替別人看病的。”


    哪有這樣的父母,秋水弋問:“那你的病怎麽辦?”


    雲梁手上利落的調製著藥膏,銀製的勺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當時本來很怨恨父親,但是腦子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我可以自己治啊。我就爬起來,按照醫書給自己開方煎藥,然後給自己治好了。”


    秋水弋想到不大點的小人,病了渴望親人的照顧,卻沒人管,隻能自己抓藥治病,覺得好笑又有點可憐。


    雲梁很快調製出一份白色粘稠的藥膏。


    他抬起秋水弋的胳膊,問道:“疼嗎?”


    秋水弋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雲梁不知道他是真疼假疼,囑咐道:“這個剛敷上去會有點癢,你能忍住不撓嗎?”


    “不能。”秋水弋斬釘截鐵的回答。


    雲梁端著藥碗的手停在半空,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險些被氣笑了,“不對啊,你應該說能,這才是治病的態度。”


    “我真是…從沒見過你這樣的病人。”


    雲梁耐心勸著,“你忍著點,不是非常癢。”


    秋水弋不想忍,他把手往回收,但收不回來。除非他拔刀把雲梁手削掉,不然光靠力氣還真掙脫不了他。


    “那你塗吧。”他妥協道。


    藥膏冰冰涼涼的,剛塗上去很舒服。雲梁耐心的塗抹均勻,一層蓋住一層,直到嚴嚴實實的看不到一點膚色。


    不足半刻,果然有點癢癢的,像是頭發絲輕輕搔著皮膚,還有些灼熱感。


    秋水弋悄悄的伸手過去,被雲梁喝止,“就一刻鍾,你忍忍。”


    秋水弋對上雲梁劣性盡顯,不要他做什麽,他偏想做。


    雲梁眼皮一抬,捕捉到不安分的那隻手,按了下去。


    等秋水弋再要動,他直接從腰間拿出一根銀針。


    秋水弋叫了一聲,“別紮我”。


    他記得雲梁的針灸包在藥箱裏,怎麽從腰上拔出來一根這麽長的針的。


    他瞄著雲梁的腰間,不會裏麵都是針吧!


    “我手法很好的,不疼,隻是動不了。”


    秋水弋堅持不肯,“不行,這裏有人要殺我。”


    雲梁想想也對,這山裏可不是觀光的地方,人人手持刀劍利器,連個小姑娘都要把銀釵磨尖了。


    他攥著秋水弋的手腕,拿遠了些。


    秋水弋又逗他,伸出沒受傷的手晃了晃,“你不應該抓著這隻手嗎,我不就沒有手去抓撓了嗎?”


    雲梁一想可不是嗎,真就伸手去抓他另一隻手。


    沒抓到,隻是碰到了手指尖,“你手怎麽也這麽涼。”


    “還有誰啊!”


    “剛才那個姑娘。”


    秋水弋神色一頓,明顯不快,雲梁趁機把他手抓了過來,按在掌心裏。


    秋水弋掙了幾次,沒掙動。


    他瞄著雲梁的神色,見對方神色如常,好像抓著的不是一隻手,隻是個沒有生命的枯樹枝。


    “隻是涼嗎?”


    秋水弋問著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雲梁也沒頭沒腦的答了。


    “白”。


    秋水弋眼神打了個轉,餘光瞟著雲梁,“越界了吧?”


    雲梁的手已經按在手腕處把脈了,聞言歪著頭,“什麽?”


    他眼裏的坦蕩絲毫不摻假,反而是秋水弋看著他澄澈的眼睛,竟然有些慌亂心虛了。


    雲梁心性單純,他根本想不到占便宜什麽的。


    “你脈象很不好。”


    秋水弋回避著他的眼神,輕聲道:“到日子了。”


    “不是還有三天嗎?”雲梁問出口,突然反應了過來,“提前三天,就會…”


    難怪在花溪鎮他的臉色後來就越來越差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你看我如何?”


    “尚可。”


    秋水弋點點頭,算是給了回答。


    雲梁看了看秋水弋的胳膊,“還癢嗎?”


    秋水弋搖搖頭,其實還是有點癢,不過完全不到控製不住的程度。


    他鬧夠了,便不折騰他了。


    雲梁鬆開手,給他包紮好,袖子妥帖的放下來。


    自己則走到一旁的山洞,打開包袱,鋪了一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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