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輕輕搖曳,交匯的身影猝然分開。


    雲梁鬆開秋水弋的手,退開了一定距離。


    李歡言舉著火把,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麵。


    雲梁和秋水弋走在後麵。


    秋水弋惡狠狠的盯著李歡言的背影,心中十分不快。


    要他多話。


    要不是怕雲梁怪他太殘忍,他當時就想撕了李歡言的嘴。


    突然,李歡言停下了腳步,麵前出現了岔路,他焦急的問:“走哪邊?”


    雲梁放出火焰甲,可是火焰甲在半空轉了幾圈竟然往洞口的方向飛去。


    “不好,雙蒂鬼母枯萎了。”


    雲梁放出了最後兩隻火焰甲,它們也都毫無例外的往洞口飛去。


    無法指路的火焰甲,難以抉擇的岔路口,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李歡言急得仿佛熱鍋的螞蟻,最後他一拍腦門,“不管了,隨便找一邊。”


    時間來不及了,他隻想活著。


    秋水弋的生存欲望並不強烈,可以拚盡全力的活著,也可以順其自然的死去。


    如果找的到雙蒂鬼母,那麽不管多少敵人,他都可以奪過來。


    如果找不到,他就安心赴死。


    他默默的站在岔路口,和雲梁相對站著,直到雲梁拉著他走到和李歡言相反的岔路。


    李歡言看雲梁往反方向走,眼珠子一轉,立刻也追了過來。


    他相信以雲梁的見識,必定胸有成竹,嘴上說不知道往哪走,或許隻是想把自己騙走。


    但雲梁是真的不知道,此刻他的內心也十分煎熬。就好像手頭有一樁疑難雜症,好不容易有了藥方,偏偏缺一位藥引。


    秋水弋察覺到雲梁握著他的手微微發抖,他輕輕的反握住了,“我不怕死,你別著急 ”。


    雲梁看著模糊一片的前方,眼神意外的堅定。“隻有不夠好的醫術,不應該有不怕死的病人,我解不了你的毒,但雙蒂鬼母我一定給你找到。”


    雲梁緩了緩心神,鎮定又仔細的在山洞裏搜尋著。山洞裏岔路很多,多是死路。


    他們越走越深,卻遲遲未見雙蒂鬼母。


    前麵已經無路可走,李歡言急得原地跳腳。


    “完了,我們走錯了”,說著他瘋狂的跑出去,急著去其他岔路上尋找。


    雲梁卻沒動。


    秋水弋也不催他。


    隻見他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在使勁的嗅著周圍的味道。


    秋水弋也深深的吸了口周圍的空氣,有不見天日的潮濕,有陰暗詭異的腐朽,還有雲梁身上淡淡的草藥味。


    沒什麽特別的。


    雲梁不時微微的轉動著身體,眼神盯著四周的岩壁。


    最後,他伸出手一指。


    秋水弋走過去,看到岩石上有個洞,他將火把移動上去。


    赫然看到一株雙蒂之花,脆弱的花蒂上支撐著兩個碩大的花朵,花瓣團團錦簇,豔麗似火,最外麵一層的花瓣已經枯萎。


    想必這就是雙蒂鬼母了。


    秋水弋飛躍到岩石之上把花朵采摘下來。


    回過頭來,卻看到李歡言用鋒利的箭頭抵著雲梁的脖子。


    李歡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們是為了避開我,把花給我,不然我送他上路。”


    秋水弋和雲梁異口同聲,“就憑你?”


    雲梁無聲無息的從腰間摸出一根銀針刺進李歡言的身體,李歡言手中的箭頭落在地上,整個人也歪倒在地,手指扭曲不能抓握,嘴歪眼斜口不能言。


    雲梁來到秋水弋身前,拿過雙蒂鬼母,聞了聞。


    “沒想到雙蒂鬼母真是一股蘭花味,和我父親窗台上的織女蘭一個味道。”


    雲梁將其中一朵花的花瓣摘下來遞給秋水弋,“這種大型蘭花的花瓣,中間部分非常香甜,我小時候很愛吃,你嚐嚐這個味道怎麽樣。”


    紅潤的唇舌卷走指尖的芬芳,香甜的花汁盈潤齒間。秋水弋吃下了雙蒂鬼母,感覺到體內的毒素被暫時壓製。


    雲梁拿著剩下的花瓣走到李歡言麵前。


    李歡言躺在地上,因為嘴合不上口水流了一地,眼巴巴的看著雲梁手裏的花。


    雲梁揪了兩個花瓣放到李歡言嘴裏,李歡言雙眼放光,無奈嘴合不上,到嘴的解藥,他咽不下去。


    秋水弋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從未看錯過雲梁。


    這少年果然很壞。


    雲梁解開了李歡言的禁錮,“並蒂之花必有雙花,何必要搶?”


    李歡言慌忙的把嘴裏的花瓣咽了下去,“我當然知道,但我怕他一口氣把整個花吞了。”


    雲梁伸手拉了他一把,“怎麽會呢,他嘴巴那麽小”。


    李歡言吐了下舌頭,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命暫時保住了,他心頭暫時鬆快了些許。


    外麵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尋著聲響的人已經找了過來。


    雲梁把剩下的雙蒂鬼母放在地上。


    這株雙蒂鬼母的植株很大,起碼夠三個人解毒的。


    正好來的是三個人,雲梁一拍手,“正好。”


    結果三個人看到雙蒂鬼母後,立刻刀劍相向。


    雲梁忙道:“別打了”。


    可是為了活命的人早就殺紅了眼,眼裏隻有雙蒂鬼母,誰手裏抓著雙蒂鬼母,誰的胸膛就被一劍捅穿。


    其中一人將雙蒂鬼母吃到了嘴裏,卻連肚皮都被豁開。


    人死盡了,地上隻剩下殘缺的雙蒂鬼母,被搶的七零八落。


    雲梁檢查著三個人的傷勢,無一例外都斷氣了。


    “怎麽會這樣啊,我都喊了,他們是都能活的。”


    這三個人都是他在山洞前包紮救治過的人 。好不容易救活的,好不容易也找到了雙蒂鬼母,卻死在彼此的劍下。


    李歡言居高臨下的站在幾具屍體頭上,“解藥隻有一份,誰都不會放任它落在別人手裏。”


    雲梁無力的喃喃,“明明可以都活下來的”。


    “不會,命懸一線的時候,任何希望都要握在自己手裏,任何的謙讓,出賣的都是自己的性命。”


    雲梁半天緩不過來氣,無目跟著往前走,迎麵又撞上了另一波人。


    他們來勢洶洶,“是你們炸的山洞,那你們一定是找到雙蒂鬼母了。”


    “我活不成了,就都別想活。”


    “要死大家一起死。”


    雲梁渾渾噩噩的打了一架,最後是被秋水弋拉出山洞的,他抱頭蹲在地上,深深的無力感席卷了他。


    找不到雙蒂鬼母會死,找到了也會死,就算吃進肚子裏,也可能會被殺掉。


    這才是百花殺真正的可怕之處,他把人對生命的渴望利用到極致,逼迫他們成為狠毒凶殘的人。


    他以往看秋水弋殺人,隻覺得他殘忍冷血。


    原來他隻是一個憑著武功才能勉強活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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