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梁晚上的時候,才走到門口,發現門口探出一截修長的影子,他一抬頭,看到一個男子抱著琴站在門口,對著他微微笑著。


    雲梁這才想起來,昨天的事,連忙把人讓進屋子。


    桌子上鋪滿藥材,一進屋就是微微的苦味。


    男子微微皺了下眉,又極快的用微笑掩飾好,打量屋子的時候,已經尋好了了位置坐下,“公子,想聽什麽?”


    雲梁坐在桌前將藥材簡單整理好,又拿出藥碾碾藥,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彈你會的就成”,雲梁如實道:“我其實不通音律,聽不懂。”


    見男子有些為難,他略想了一下,“要不,你就彈個能讓我不困的吧!”


    男子點點頭,隨著指尖撥弄,一首歡快的曲子,聽的人精神一震,雲梁左耳進右耳出,專心對著藥方比對藥材,有條不紊的做著手邊的事。


    與此同時,秋水弋在花鳥屏風後沐浴,水的溫度剛剛好,他手臂搭在木桶邊緣,有些昏昏欲睡。


    一頭順滑的黑發自然垂落在一邊,露出纖細的脖頸和優美的半段後背,背後的印記也適時顯露出鮮豔欲滴的顏色。


    極其精致的臉被熱氣熏的白裏透紅,濃密的睫毛沾著水霧,微啟的薄唇露出一截紅潤的舌。


    隨著樂聲響起,秋水弋抿了下幹澀的嘴唇,輕顫睫毛,緩緩睜開眼睛。


    樂聲越來越清晰,可以清楚聽到是從隔壁傳來的。


    “嘩啦”一聲,秋水弋邁出浴桶,從溫水出來不到半刻,他臉上就褪了粉嫩,連眉眼間的水霧都冷下來。


    頭發還在滴水,他穿的也很輕薄,轉眼就站到了雲梁門口。


    門沒關,還算磊落。


    秋水弋仗著身材纖細,從微開的門縫晃進去,斜眼看了一眼彈琴的男子,長相倒還算清秀。


    “你還挺有興致的?”秋水弋來到男子麵前,麵對許久不摸的琴,他信手彈了一番,心道:“生疏了。”


    秋水弋以往琴技不錯,隻是這許多年荒廢了,但是也足夠令一個小地方的伶人自愧不如。


    男子臉上青白交加,連忙站起來,眼睛尷尬的盯著自己的足尖。麵前的人琴技固然不錯,可他的臉一出現,就已經注定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了。


    雲梁停下了手裏的活,驚訝道:“你沒說過你會彈琴啊!”


    秋水弋反唇相譏:“你也沒說你愛聽別人彈琴啊?”


    雲梁忙道:“不是,你聽我說…”


    秋水弋不聽,隻丟下一句,“我累了”,又靈巧的從門縫走了。


    男子輕聲道:“公子,要不我先走吧!”


    “對不住”,雲梁掏出銀子遞給他,“他不是和你搶生意的。”


    “公子身邊有這般人物,怎麽會想聽我的琴 ,不過可憐我罷了。”


    “別這麽說,各有各的特色。”


    “你不是說你聽不懂嗎?”


    “…”雲梁尷尬笑笑,“我確實聽不懂,你剛才唱的是本地歌謠吧,能幫我寫下來嗎?”


    男子沒有推辭,接過紙筆,將歌詞一字不落的寫了下來,雲梁指著歌詞裏的陰陽穀,問道:“這個地方,你知道在哪裏嗎?”


    男子搖搖頭,雲梁也不強求,起身要送他出去。


    這時門開了,秋水弋卻沒進來,隻是慵懶的往門上一靠,一副打開門送客的態度,“是要留宿嗎?”


    男子忙不迭的走了,雲梁緩緩道:“人家包食宿,晚上就住在客棧裏。”


    雲梁又仔細看了一遍歌謠,隨口問道:“你不是累了,怎麽不休息?”


    “頭發濕著睡不著。”


    雲梁拉他進屋坐下,從架子上拿起巾帕幫他擦頭發,指尖的青絲纏纏繞繞,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可是吸到鼻子裏就變了味道,突然炙熱起來,從皮膚燒到心髒,全身的血液都熱了起來。


    雲梁背過身,逃開秋水弋,可燭光把他的影子放大數倍,投射到牆麵上,正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


    “啊…我,我手粗糙,怕扯壞你頭發。”他把帕子往秋水弋頭上一蓋,“你自己擦吧。”


    秋水弋掀開帕子抬起頭,隻能看到雲梁的背影,好像麵壁思過一般,他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戳到一塊極硬的骨頭。


    “沒關係,差不多幹了”。


    雲梁含糊的應了一聲,隻覺得口幹舌燥,似乎發出一個音節都費勁,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杯子,卻恰好摸在秋水弋的手上,摸到一截圓潤的指骨,帶著微微涼意。


    “你手…這麽涼…”,雲梁順著從手指摸到手腕,輕輕搭在脈上,良久,他緩緩道:“你該早點休息。”


    秋水弋卻問,“你怎麽不看我?”


    雲梁的背瞬間僵硬了,好像一坐泥像,內裏起了火,生生把他燒幹了。


    秋水弋又添了把柴:“不是說望聞問切嗎,你望了嗎?”


    雲梁感覺身體中有個東西,好像被燒斷了,他無法思考,也無法麵對身後的人。


    “我…我找盧大哥有點事。”


    雲梁闖進來的時候,盧勝意正貼在牆壁上,被他嚇了一跳。


    雲梁垂著手,手裏憑空拖著一根烏黑的發絲。他將發絲捋平放到桌上。


    盧勝意看看頭發又看看雲梁,“怎麽了,你睡覺壓他頭發了?”


    雲梁渾渾噩噩,他伸出手,袖子一落,露出一條黑色的珠串,他張嘴咬碎一顆珠子,剝落一層薄脆的外皮,把黑色的仁含在了嘴裏。


    盧勝意連忙要去掰他嘴,“這什麽啊,幹淨嗎,你這什麽嗜好,快吐出來。”盧勝意沒掰開他嘴,又去拍他的背。


    雲梁漸漸平息下來,“盧大哥,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就覺得心特別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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