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填火藥,也沒有鐵塊了。


    那隻腹部受傷的黑熊,牙齒裏冒出血,已經衝到了左大軍的麵前。


    那家夥揮起了熊掌,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左大軍就砸了過來。


    轟的一下,左大軍看到了那隻巨大的炮杖,已經被黑熊這一掌,打到了地上,槍管落在地上,碎成兩半。


    左大軍見過發瘋的熊,眼前這隻母熊,腹部受傷,血流不止,眼看就不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它把自己活活撕碎。


    該怎麽辦?


    那隻熊猛然吼了一聲,她的身後,竟然又鑽出了兩隻小熊。


    左大軍隻覺得當時自己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這隻母熊帶了兩隻小熊,哥們!它們也需要吃東西的!


    他看了一眼那母熊,那隻母熊的肚子被衝開了,救不活的。


    母熊又吼了一聲,揚起了熊掌!


    左大軍沒逃,酒氣上湧,他一下子閉上了眼睛。


    大不了就被一巴掌拍死算了。


    那隻母熊對著天空又吼了一聲!


    吼,吼!


    你聽過一隻熊在臨死前的吼聲嗎?


    左大軍就聽過,而且記到了今天。


    他記得自己再次睜開了眼睛,那隻母熊已經抱起了自己一隻幼崽,另外一隻小熊則緊緊地跟在母熊身後,轉身就逃走。


    “追啊,追啊。”


    “我們給你把刀,追上去啊!”


    身後那幾位老哥們,突然間又一下子冒了出來。


    左大軍呆呆地站在那裏,他沒有動。


    母熊放過了他,因為作為母親,母熊有更要緊的事情做。


    母熊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左大軍突然間發現,在自己開炮的瞬間,身邊的人都走光了。


    沒錯,他們把最“榮耀的時刻”,留給了自己。在母熊要離開時,還遞了把刀上來。


    一個小時後,左大軍找到了那隻母熊。


    熊倒在黑風嶺的半山腰上,那隻熊的身前,擺著數根木頭。


    八根木頭形成的路障,生生地把山路給堵了起來。


    那隻母熊在最後時刻,把自己最後的力氣,用來延緩人類追捕自己後代的腳步。


    左大軍真的覺得,自己算是一個渾蛋。


    他離開了那個黑瞎子屯之後,靜靜地把自己藏在林區裏。


    他突然間變得不再迷茫了。


    “你是在贖罪嗎?”那聲音問道。


    左大軍在心裏搖了搖頭。


    “總有些失誤,是無法去償還的。而且,有些事情,在做之前,你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但是做了之後,你才知道,鑄成一生無法去補救的……”


    左大軍覺得,自己當時不是失誤,換一萬次,自己可能也會去做,但是做過之後,自己沒有想到,自己會懊悔、痛苦,甚至是恨自己。


    “那麽恭喜你,你通過了。”


    賀旋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泡某種澡,他覺得自己是要掛了,身體越來越溫暖,石蓮似乎把觸角,已經探到了他的腦袋裏。


    “你很好奇,覺得我們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生命在很多時候,是細胞的分裂。我們最大的一點好處是,不能讓人類得到我們的身體。”


    賀旋點點頭,沒錯,現在是石蓮得到了自己的身體。


    “我們沒有興趣研究,我們也研究過你們人類的身體,沒有太多秘密。”


    賀旋依然點點頭。


    “你沒有多少經曆。”石蓮低聲說道。


    賀旋本來心裏的緊張,甚至有某種神聖感,被這句話完全打碎了。


    石蓮,這種活了可能超過億年的生物,也不比人類強多少。


    剛才這個態度,叫做狗眼看人低。


    他本來以為這是人類的特長,沒想到,全世界的物種都一樣。


    “哈哈。”那聲音笑道,“為什麽是狗眼看人低?哦,我找到了。”


    賀旋心裏藏著的陰影,終於讓那石蓮找到了。


    17年前,大概是2007年。


    父親曾經有一次帶他去申城最好的廣場吃飯,他那時還小,心裏碎碎念叨的,就是那時剛剛入駐廣場的必勝客。


    路易斯安娜醬肉披薩,當時的價格是78元一份,那股把肉香徹底融入的披薩,還有芝士的香甜,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永遠無法拒絕的誘惑。


    但是父親當時拿著最低的工資,一個月隻有七百多元,而且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花錢,連坐公交的路線,父親都需要來回確定,在轉乘時隻能換乘一趟車(兩車轉乘時不足半小時,且隻換一次車,二次乘車時,刷公交卡是可以免費的),哪怕多走些路,他才願意出行。


    “我是吃了這頓沒下頓。”父親當時說道,“誰知道我什麽被炒啊,反正左大軍是找不到了!”


    那次在必勝客的門口,他拉著父親想往裏麵走,門口的侍應生滿臉微笑地看著他們,父親的腳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


    “求你了,老爸,就去吃一次……”


    侍應生還是不著急,依然微笑著。但是有顧客,一對父女站在賀旋的身後,他們明明可以進門,那女孩卻故意說道。


    “這人是幹什麽的,為什麽擋在門口不進去吃飯?”


    “讓開吧。”


    那冷漠的口氣,一下子把賀旋激怒了,他記得自己拉著父親走開了,父親給他買了麥當勞的板燒雞腿堡,隻需要十元錢,比披薩便宜多了。


    那個回憶藏得很深,至少賀旋現在是不缺錢的,他自己在外麵帶了兩個輔導班,一個月的收入比現在的父親還要高。


    “你為什麽不恨左大軍?”那聲音問道。


    “嗯?”


    “為什麽不恨他?”


    賀旋從心裏吐了一句話。


    “我沒想過。”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過了半天,他才說話。


    “你通過了。”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但願我做的是對的。”


    羅子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往下沉。


    她覺得那聲音似乎想說話,但是又好幾次,又沒有張嘴。


    “為什麽?”羅子低聲說道,“你想問我什麽?”


    “你是女性?”


    不會吧,在這裏還搞什麽性別歧視。


    “我沒有見過女性,在與其它地區的交流之中,也沒有這樣的經驗。”


    羅子承認自己有些吃驚,原來自己創下了這樣的紀錄。自己是第一個進入地底這個深度的女人。


    “所有來到這裏的探險隊,都沒有女性。”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女性與男性的社會分工,使女性的價值漸漸被弱化了。”


    羅子本來想回擊一下,但是她忍住了,她覺得不必要這樣。


    “所以,我可以當作試驗品了?”


    羅子覺得對方笑了一下。


    “您的敵意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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