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書房坐坐?”


    葉國英沒有繼續何廣男性隱疾的話題。


    “好好好!”


    提到書房,何廣頓時眉飛色舞,頗有些迫不及待。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壁的字畫,空氣中飄浮著墨香。


    “這是……”


    牆上掛著七八幅畫,畫中全是一個絕美女子。


    “這是咱們攻打寧安縣的時候,英妹你整整熬了三天三夜。”


    “你看這個,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英妹居然會騎馬!”


    “奪下劍門關的時候,是我第一次看到英妹笑……你看那個是我,我也在笑!”


    ……


    何廣獻寶似的逐一介紹,滔滔不絕。


    葉國英盯著畫,回想一路征服川蜀的艱辛,淒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英妹……”


    望著葉國英完美的側顏,頎長的頸項,何廣的呼吸微微發熱。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英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英妹今天如此反常,直覺告訴他,不僅有事,而且事情不小。


    葉國英收回目光,望向何廣:“的確有事。”


    何廣拍著胸脯道:“英妹有什麽事需要我去辦的,盡管說,我一定給你辦好!”


    然而葉國英的下一句讓直接將他驚得呆若木雞。


    因為她說:“我想你登基稱帝。”


    何廣睜圓了雙目:“英妹,你……你說什麽?”


    葉國英望著他滿目的震驚,重複道:“我要你登基,稱帝。”


    何廣結舌道:“這……這會不會,太快了?”


    他們經營川蜀數年,從來沒提過稱帝的事情,英妹為什麽會突然想這樣的想法?


    何廣小心翼翼道:“英妹,書上好像說,每逢亂世,最先稱帝的往往被群起而攻之,咱們是不是得從長計議?畢竟……”


    他頓了頓,繼續道:“畢竟三十萬弟兄的性命都在我們手上呢。”


    葉國英道:“你說的情況的確有,不過那是各方諸侯打著勤王的旗號發兵,如果自己搶著稱帝,自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如今天下局勢不同,各路義軍本就打著反抗暴政的旗號,沒有人會對我們說三道四,金陵朝廷更是自顧不暇,大可不必管他。”


    ……


    何廣深吸了一口氣道:“英妹說什麽是什麽,你要我稱帝,那我就稱帝吧!明日我便讓百官定個日子。”


    葉國英卻道:“日子我已經定好了。”


    “定好了?”


    “是。”


    “什麽時候?”


    “後天。”


    “後天?!”


    何廣腦瓜子嗡嗡的,嘴巴張大得能塞下個大鴨梨。


    稱帝這麽大的事必定引得天下震動,怎麽可以如此倉促?


    何廣大惑不解道:“英妹,你今天是怎麽了?你向來心思縝密,可對稱帝這事,怎會如此草率?”


    葉國英低垂著腦袋,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何廣,你知道我一介女流,為何要卷入這波詭雲譎的亂局中嗎?”


    何廣從未想過這些:“什麽?”


    葉國英平靜道:“因為,我要當皇後。”


    何廣喉嚨滾了滾,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是明侯之女,我葉家因靜王謀反案被夷三族,師傅,她其實是我的小姨,也是我惟一在世的親人。


    她近日要離開成都,這一別也許永遠再見之日。我希望她在我身邊的時候,完成這個夙願。所以……”


    葉國英從未在何廣麵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麵。


    因此當她主動談及葉家滅門往事,何廣一顆心便揪起來了。


    葉國英頓了頓,繼續道:“你明日下聘,後日登基之時,要封我為後。”


    轟隆隆!


    何廣隻覺有無數個雷霆在耳邊炸響,心裏泛起無數朵喜悅的浪花。


    他驚喜交加道:“英妹,你可是認真的?!”


    不等葉國英開口,他喜極而泣道:“英妹,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麽?其實……你送來的那兩個姬妾,我從未與她們同房!因為,英妹,你知道,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什麽?!”


    聽到這話,葉國英臉色瞬間慘白,頭腦一陣眩暈,幾乎跌倒。


    他……


    他!


    當年她就是怕耽誤何廣,才硬塞了兩個美人給他,讓他繁衍子嗣。


    可現在他說,他從未碰過那兩個女子?!


    他為何如此固執?!


    她今日已流過太多的淚,可此刻仍是禁不住淚不如泉湧。


    這個男人,這些年,實在為她付出了太多。


    瞧著葉國英臉上的淚水,何廣陷入了無盡的狂喜當中,他終於打動她了。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之所以流淚,除了被你感動之外,


    更多的是在想,為什麽對她這麽好的不是另外一個男人?


    何廣激動道:“英妹!英妹!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


    葉國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蒼白的臉上,濕漉漉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她搖了搖頭,神色痛苦:“你何必這樣苦著自己……”


    作為明巾軍名義上的領袖,作為一個正常的壯年男子,葉國英不敢去想何廣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即便清冷如她,夜闌人靜時,偶爾也會被身體的躁動攪得心煩意亂。


    “不苦!不苦!我心有所屬,身亦該有所屬!”


    何廣想到馬上就能和英妹結為連理,再多的苦也覺得是甜的。


    葉國英臉上滿是掙紮,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她咬唇道:“你雖封我為後,但我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我是不會,不會和你……”


    不會和他同房的。


    “什……什麽?!”


    何廣如遭雷擊,疾退數步。


    他臉上的喜色如潮水般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失落與迷惘。


    “還有,要娶我,你必須和她們誕下子嗣,否則,否則就當我今天沒來過!”


    她真的很殘忍。


    她甚至聽到了何廣整顆心破碎的聲音。


    ……


    “好……我聽你的。”


    許久之後,他嘴裏緩緩地擠出這幾個字。


    “我聽你的”,好像是何廣對葉國英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自兩人奇跡般的相遇後,他的整個世界,本就一直繞著葉國英轉。


    “英妹,你先回去,我立刻讓人去準備婚禮和大典。”


    何廣緩緩轉過身,失魂落魄地向屋外走去。


    他曾經未必是一座高山,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一堆腐敗的墳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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