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十來天的路程,商隊進入了雍州地界,今日在商會的落腳點歇息補給,之後便直接趕往吳城。


    宋瑛換了身男裝,取下麵具,坐在鏡子前,用特製的顏料在臉上畫了幾道猙獰的瘡疤。


    發兒從最初的興奮到疲憊,她剛睡醒,揉了揉眼睛,“小姐為何不戴麵具了?”


    宋瑛:“麻煩。”


    小米在外敲了敲門,扯著嗓子喊:“老板,小陳老板來了。”


    宋瑛和發兒趕緊將東西收拾好,確認無遺漏後,才去開了門。


    陳轟本來還笑嗬嗬的,看到宋瑛臉上的醜疤,他隻愣了一下,隨後拍著宋瑛的肩,言辭誠懇,“不怕的,有疤的男人最有魅力。”


    宋瑛同他開玩笑,“那你也弄個試試?”


    陳轟嘿嘿道:“我比你大,我就不跟你搶魅力了。”


    宋瑛:“謝謝你的好意哦。”


    陳轟:“不客氣啦。”


    宋瑛:“所以你來找我做什麽?”


    陳轟拿出一份清單,“三掌櫃讓我們去采買東西。”


    宋瑛:“好。”


    這趟出行,對宋瑛來說十分受用,每到一個歇腳點,她都會借著空閑去看看,淘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與陳轟走在街道上,宋瑛看了看稍暗的天色,“從這兒到吳城還要多久?”


    陳轟:“我問過三掌櫃了,一路不停要四天。”


    宋瑛:“四天?”


    陳轟:“雍州地勢矮,如今又是雨季,官路也不好走啊。”


    宋瑛抬頭又看了眼天色,“今日不會要下雨吧?”


    陳轟:“不好說,這地方的雨說來就來,時大時小,有時候能連著下兩三天,有時就下一小會兒。”


    說著說著,二人來到賣幹貨的店鋪。


    陳轟忙著和掌櫃商談,宋瑛在旁東瞧西望。


    “掌櫃的,這是什麽呀?”宋瑛指著地上白色布袋裏黑色豆粒問道。


    掌櫃道:“這是我們雍州的特產,叫盲豆。煮來吃,可以驅寒除濕。”


    宋瑛單手捧了一小捧,放到鼻尖嗅了嗅,“有豆粒的清香味。”


    掌櫃:“這是個好東西,尤其是雨季,多煮了吃,對身體好。”


    陳轟看了眼清單:“嘿,掌櫃的,這個盲豆我們也要。”


    宋瑛問掌櫃:“吳城那邊也有盲豆嗎?”


    掌櫃歎氣:“這些年總受西月侵擾,好些種盲豆的村子都荒廢了。可惡的西月,害我大胤百姓!”


    宋瑛:“這麽說吳城的盲豆極少了?”


    掌櫃:“如今都在傳和西月開戰了,吳城那邊有明路的人都先逃了。”


    宋瑛問道,“你這些盲豆能直接送去吳城嗎?”


    掌櫃一聽,後怕得連連擺手,“公子你說笑呢,我就一個小掌櫃,送不送先不說。如今越往西,路上山賊越多,沒人會為了這點錢,連命都不要了。”


    宋瑛:“竟有這麽危險?”


    掌櫃:“可不,聽你的意思是要往吳城吧?那可得小心了,若是真遇上了,能跑就跑,這些家夥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宋瑛:“多謝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付完錢,宋瑛對陳轟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逛逛。”


    陳轟:“是你要去藥材鋪嗎?反正該買的都買完了,我和你一起。”


    一路同行,陳轟早已了解,每到一個城鎮歇腳點,宋瑛最先要去的就是藥材鋪和醫館。


    他們來到此地最大的藥材鋪,還沒進門呢,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衝到他們麵前跪著。


    “好心的大爺,可憐可憐我,給我點錢吧。”


    別人都是要吃的,他倒是直接。


    陳轟問他,“你要錢想做什麽?”


    小乞丐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一臉病相,宋瑛直接掏出一兩銀子就給他了,“拿去吧。”


    “謝謝爺,爺的大恩大德,小的一輩子銘記於心。”


    宋瑛想起因為一個包子就要對自己以身相許的霍臻,忙說道:“不用記著,快去買你需要的東西吧。”


    那小乞丐又感激地磕了個頭,急忙跑進了藥材鋪。


    陳轟這才明白了那小乞丐要錢的原因,對宋瑛說道:“你怎麽知道他是要去買藥的?”


    宋瑛:“他若是餓了,會直接說,既然要錢,明擺著是要買比飯更重要的東西。”


    陳轟長哦了聲,“嘿,我剛剛隻是想問一下,並不是不願給,是你動作太快了。”


    宋瑛:“知道,進去吧。”


    陳轟:“恩。”


    宋瑛逛了一圈,發現幾味藥材,一番詢問後決定先買點帶回去。


    “這藥能在別的地方種嗎?”


    掌櫃也看出宋瑛不是單純的買家,便道:“要看什麽地方,雨水多的地方適合生長,越潮濕越好。”


    宋瑛默默記下,“多謝。”


    從藥材鋪出來,剛才的小乞丐也抱著藥跟了出來。


    “爺們不像是本地人。”


    宋瑛回道:“對,我們要去吳城。”


    小乞丐道:“去吳城危險,前幾日下大雨,山上的石頭堵了官道,要去的話,得繞路。”


    陳轟帶著疑惑問他,“你怎麽知道的?”剛剛三掌櫃都沒跟他說呢。


    小乞丐仰起蠟黃的小臉,擦了擦鼻子,“爺若是不信,可以去城門口問問。”


    宋瑛:“我們信,我們有朋友在吳城必須趕過去。你知道怎麽走能縮短時間嗎?”


    小乞丐眉頭皺了皺,“爺是好人,我幫爺。出城往南走,路雖然窄了點,但還算平坦。爺們沿著路走到翠湖,往左可以直通吳城,要三天;往右可以回官道,得多耽擱一天。”


    “直通吳城的路,後麵好走嗎?”


    “隻要不下雨還行,容易遇山賊。”


    “好,我記下了。”宋瑛又掏出一兩銀子給他。


    小乞丐往後退了一步,“不用了。”


    “拿著吧。”宋瑛將銀子塞進小乞丐手裏後便同陳轟回去了。


    他們去見了三掌櫃,將官道被堵的事同他講了。


    三掌櫃眉頭緊鎖,“我也聽說了,有人提議等,有人提議繞道。”


    陳轟問:“繞道走哪條路?”


    三掌櫃:“往北。”


    陳轟:“我們遇見一個小乞丐……”


    聽完陳轟的話,三掌櫃陷入沉思。


    宋瑛:“三掌櫃是在擔心不論走哪條路都會遇見山賊嗎?”


    三掌櫃點頭,“若是能走官道還好點,走小道……”


    宋瑛:“如今我們有軍隊護送,若是有人敢劫,那就是與朝廷為敵,死路一條。”


    三掌櫃:“雖如此,但我也要確保大家的安全,能無損傷的到達吳城最好。你們容我想一想。”


    從裏出來,陳轟問宋瑛:“你說我們走哪條路最穩妥?”


    宋瑛:“不知道。反正三掌櫃決定哪條路,我們就走哪條。我還不信,誰那麽大膽子敢劫朝廷的東西。”


    然後他們就真遇見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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