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四目相對,連著屋外的胡伯都感受到屋內的緊張,他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


    室內熏香嫋嫋,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宋瑛首先放低姿態,彎腰低頭,“女兒隻是個婦人,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論王府還是將軍府也不過是過著茶米油鹽的日子……”


    宋晉卓正欲開口,喉間突然發癢,控製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宋瑛抬眼,“父親?”


    宋晉卓擺擺手,“你好好與霍臻相處就行,其餘的不用管。還有,你這逞口舌的毛病,得改,咳咳咳……”


    宋瑛:“可要女兒去叫府醫過來?”


    宋晉卓:“咳,無妨,下去吧。”


    宋瑛:“是。”


    步出書房,宋瑛還是讓胡伯去叫府醫,她回頭看了眼背對著她的宋晉卓,轉身離開。


    夜裏,宋瑛剛睡下,窗戶框突然響了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了。


    發兒在偏房已經睡下了。


    宋瑛想著應該是風吹的緣故就沒管它,沒一會兒,又是哢嗒一聲。


    宋瑛披著衣服下床推開窗戶,院裏黑幽幽的,什麽都看不清。


    霍臻的聲音從旁傳來,“阿瑛。”


    宋瑛捂著心口,探出頭就看到霍臻背貼著牆麵站著。


    “你瘋了呀?大晚上不睡覺,來侯府做什麽?”


    霍臻笑道,“想你了,來看看你,你爹沒說你什麽吧?”


    宋瑛:“沒有。天寒,你快回去吧。”


    霍臻知她是擔心自己身體,心裏更樂了。


    “夜裏相會,你有沒有覺得很有情調?”


    大晚上烏漆嘛黑的,偷偷跑進侯府跟她談情調,宋瑛想一巴掌呼死他。


    但畢竟是自己選擇的男人,忍下了,她還不想當寡婦。


    “你怎麽進來的?”


    侯府守衛森嚴,霍臻這麽大個兒,能沒被發現?


    “我鑽狗洞啊,你家廢棄的後院有個洞,我鑽進來。而且,你家這些守衛對我來說小意思。”


    霍臻說得自得,但宋瑛卻不認為,怕不是宋晉卓故意鬆懈了守衛。


    她這父親啊……


    宋瑛忍著氣兒問,“誰給你支的招?”


    霍臻:“莫齊他們呀,他們說,趁著還沒成親,可以再感受下那種月下幽會、難舍難分的情調。”


    宋瑛皮笑肉不笑道:“下次你要是再聽他們的餿主意,你就去和他們月下幽會吧。”


    霍臻:“呃、你不高興了?”


    宋瑛:“你說呢?”


    霍臻眼珠子動了動,一副我懂的表情說道:“明白,下次我翻咱們自己家的窗戶和牆。”


    宋瑛有點能理解他老子為什麽要挑他刺兒罰他了。


    “快回去吧,我困了。”


    霍臻拉住宋瑛正要關窗的手,“還有個問題,你想我不?”


    此時天上的黑雲散去,朦朧的月光映得霍臻那雙大狗眼星星點點。


    宋瑛心下一動,朝他勾了勾手指。


    霍臻把耳朵湊了過去,“你要說什麽?”


    啵~


    柔軟的唇蜻蜓般點在粗糙幹淨的臉頰上。


    這輕輕暖暖的一吻,愣是把霍臻整個臉都燙熟了。


    宋瑛看著他說傻不愣登的樣子,好笑道:“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霍臻呆愣地點頭,“恩……”


    宋瑛:“天黑,注意點,別摔著了。”


    霍臻:“恩……”


    宋瑛:“那我睡咯?”


    霍臻:“恩……誒?”


    聽到關窗戶的聲音,霍臻才回過神。


    他捂著發燙的臉,盯著窗戶傻笑。


    這幽會,果真沒白來。


    莫齊他們這主意出的好哇!


    **


    宋雲山是午飯前到的侯府。


    宋晉卓領著宋瑛等人等候在府門外。


    在年輕道長十五的攙扶下,宋雲山下了馬車。


    宋晉卓恭敬有禮地迎上去,“父親。”


    宋雲山自是高興:“進府吧。”


    進了緣堂,宋雲山首先落於主位,他笑著拍了拍右手邊的位置,“阿瑛,來祖父這兒。”


    宋瑛:“是。”


    十五挨著宋瑛,宋時鶴挨著十五,高興道:“十五你這次要待到什麽時候?”


    十五麵相清俊眉目偏冷,雖隻比宋時鶴小了半歲,但卻沉穩老練許多。


    他回道:“宋老何時回,我便何時回。”


    宋時鶴拍了下他的肩,“那好哇,這幾日我帶你在京城好好逛逛。”


    周氏輕斥道:“又開始不著調了,你祖父還在呢。”


    宋雲山:“都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才好。”


    宋時鶴立刻點頭附和,“祖父說得對。”他看向沉默的宋瑛,“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裝深沉。”


    周氏暗中掐了宋時鶴的腿。


    宋時鶴哎喲一聲,“娘你幹嘛掐我?”


    周氏真想滅了他。


    宋雲山問周氏:“聽聞婼兒近日的身體轉好?”


    周氏忙低眉順謙應道:“是的,王爺為了婼兒和孩子,特意去請了雨先生來為她調養,如今身體已經大好了。”


    宋雲山點頭,“那就好。”


    宋時鶴瞥了眼默默用飯的宋瑛,故意道:“姐夫對阿姐可好了,什麽都順著阿姐。聽說這雨先生脾氣怪,姐夫費了好一番力才將他請回府。阿姐真是嫁對人了。”


    周氏蹙著眉又掐了下宋時鶴的腿,壓低聲音斥他,“吃飯都堵不了你的嘴嗎?”


    宋時鶴就是看不慣宋瑛,他就是要她吃賭氣飯。


    發兒暗搓搓地捏緊拳頭,她是用帶刺兒條子呢?還是用拳頭粗的木棍呢?


    小侯爺的屁股如今是越來越敦實呢,還是用帶刺兒的吧?要不然兩種一起上?


    宋時鶴隻覺後背發涼,他轉頭看向角落的發兒。


    發兒與他對上眼,隻傻傻笑著。


    宋時鶴後背更涼了。


    宋晉卓送宋雲山回房歇息,宋瑛在別了周氏後也走了。


    慢悠悠走著,消消食,遇見了站在十字路上躊躇觀望的十五。


    發兒上前詢問,“十五道長可是迷路了?”


    十五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宋老和侯爺有事聊,讓我四處逛逛,哪知走著走著,忘記了回客院的路。”


    發兒看了看周圍,“您身邊的小廝呢?”


    十五:“跟他們走散了……”


    發兒看向宋瑛:“小姐,十五道長迷路了。”


    宋瑛:“那你送小道長回去吧。”


    發兒:“是,十五道長請隨奴婢來。”


    十五彬彬有禮:“多謝。”


    宋瑛輕揮手讓發兒帶路,自己往左邊的路走去。


    十五輕瞥了眼宋瑛,跟著發兒朝右邊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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