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知在休息前去看了眼孩子,宋婼兒也在。


    夫妻倆四目相對,宋婼兒走近他,輕聲說道:“雲哥兒剛醒過一回,我探過了,沒有再發燒。”


    越少知看了眼熟睡的孩子,輕‘恩’了聲便轉身走出房間,宋婼兒則跟在他身後。


    回廊上,二人之間隔著兩步距離,宋婼兒看著他挺拔的後背,鼓起勇氣道:“少知。”


    越少知停下腳步,隻偏著頭輕‘恩?’聲。


    宋婼兒朱唇囁嚅了幾下,“我娘滑胎了,我想去看看她……”


    “可以。”


    竟答應得如此幹脆。


    宋婼兒又道:“我娘在我弟弟那兒養病,來回的路程可能會耽擱些……”


    “你自己安排吧,以後想去哪裏,不用特意問我。夜深了,早點休息。”


    本該是高興的,可宋婼兒隻覺落寞。


    他同自己說話時都不曾轉過身來。


    *


    清晨,宋瑛剛送走雨先生,轉眼就見霍榮升一個人提著菜籃子回來。


    “怎麽你一個人?”


    “發兒發現目標去捕捉人了。”霍榮升把菜籃子交給墨汁,“我得去點卯了,晚飯我回來再做。”


    “這麽喜歡做飯,要不今後整個兵部的飯菜你都負責算了。”


    霍榮升可沒把這話當做玩笑,甚至認真問道:“兵部有專設的後廚?”


    “沒有可以自己做啊。”


    霍榮升腦袋冒出光,“當真可以?”


    宋瑛:“我給你出錢,但能不能成,就靠你自己咯。”


    霍榮升抓了抓額邊的幾撮頭發,“容我想想哦,先走了。”


    “去吧。”


    進了藥房,宋瑛開始今日的忙碌。


    昨天她與雨先生商討了些新藥材替換的事,發現又有一種可行的,不過得先試試。


    墨汁幫著在旁打下手,從日出到日中。


    發兒回來了。


    “郡主,攝政王妃離府了,老乞丐說她出城了。”


    “哦。”宋瑛視線不離手裏的活兒,接過墨汁遞來的藥草,放入石臼裏搗碎。


    發兒等著她搗完了再說道:“奴婢還以為王妃會先去找侯爺呢。”


    “去見我爹隻會挨罵,她在王府已經夠憋悶了,自然想早點去找母親撒嬌了。”宋瑛握著藥杵,歎了聲,“真好,她還有娘在。”


    發兒忙道:“郡主有我們呀。”


    宋瑛手上沾了藥,不然一定挼她的臉蛋,“恩!我有你們。”


    午睡起床,雨先生早已回來了。


    宋瑛與他坐在茶室內閑談,雨先生提到了雲哥兒,一臉凝重地說道:“那孩子在肚裏的時候就沒好好養著,再加上又是早產,受不得驚嚇,容易夭折。”


    宋瑛:“您跟王爺說了嗎?”


    “恩,他說讓我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


    這話要是讓宋婼兒聽到又得多想。


    “但這對於先生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之前醫治過幾個孩子。王妃這胎是被氣著的,鬱結怨恨之氣多多少少會在孩子身上顯現出來。這孩子小氣得很,即使長大了也受不得半點委屈,否則……”


    宋瑛問道:“這麽說這孩子時刻得藥罐傍身了?”


    “倒也不是,就是受不得氣,一氣就生病,病了就會落下根兒,長此以往,病症累計也活不長。”


    “那這話,您同王爺說了嗎?”


    雨先生搖頭,“還沒,我先試試,若能一次治好,我送你的那本手記便可新加病例了。”


    宋瑛拍掌道:“雨先生出馬,一定能成。”


    “不過……”


    欲言又止,宋瑛猜到雨先生在顧慮什麽,大氣道:“先生若是需要藥材,盡管找我,但不白給,得讓王爺出錢。”


    生意嘛,送上門的幹嘛不要。


    雨先生哈哈兩聲,“自然。”


    *


    “宋婼兒出城了?”


    “是,今兒一早出城門的,大抵是去看望周氏了。”


    宋泠筆一收,一幅生動的花草圖,完成。


    重北將畫掛在牆上。


    宋泠看著剛剛完成的作品,略顯不滿地嘖了聲,“還是不夠好。”


    重北看著畫,讚道:“小姐畫技爐火純青,又何必謙虛呢。”


    宋泠:“聽聞風月堂的嫿嫿姑娘乃是一流的畫手,她所畫之人猶如真人栩栩如生,我倒是想領教領教了。”


    浮夏緩緩念道:“風月堂在京中開了五年,隻接待女客,其中琴歌舞畫,分別是飄飄、樂婷、夢詩、嫿嫿。之前在太後壽宴,因著她們的救場,使得國公夫人免於遭罰,還得了太後的歡心。”


    “說起來,那位鬆月公子眼下可還住在國公夫人別院?”宋泠問道。


    重北:“還住著的,每隔一段時間,國公夫人便會派人接送郡主前去醫治。”


    宋泠重新提筆在剛才的畫上又補了一筆,說道:“我堂姐是個厲害的人,這一來一往的,倒是把國公夫人抓得牢牢的。”


    重北不解:“郡主為何要與這位夫人走得如此近?”


    宋泠:“國公夫人是蓮嬪的親妹妹,又是寧王的親姨媽,而寧王則是攝政王的左膀右臂。西月和親之事,讓宋瑛有了警惕,當然越少知也同樣知道了堂姐的厲害之處,他們兩個無緣做夫妻,倒是做起了對手,嗬,算是另一種緣吧。”


    重北:“可這跟國公夫人有什麽關係?她隻是個深宅婦人……”


    宋瑛將毛筆放回筆架上,這次的畫,她終於滿意了。


    “你看到的,國公夫人隻是個深宅婦人,可在宋瑛眼裏,一個深宅婦人卻偏偏連著宮內外兩條線。宋瑛受了她祖父和父親的教導,再加上韓氏的事讓她行事謹慎,甚至可以說是彎彎繞繞,越是別人覺著不起眼的,對她來說越有用。”


    宋泠輕歎了聲,“這招,宋晉卓就用過,而我父親也是敗於此。”


    “那咱們要做什麽?”重北問道。


    宋泠重新拿了畫紙,“什麽都不做。”她看向浮夏,“時魏可找到了?”


    浮夏:“找到了,但是三公子不願意來京。小姐,三公子中榜卻不參加進申考,這已被視為放棄……”


    不等她說完,宋泠唇瓣輕啟,“那就打斷他一條腿吧。”


    浮夏和重北互看了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姐,說……真的?”


    宋泠抬眼看她,“你覺著我在說笑嗎?他不聽話還如此叛逆,留著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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