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人龍轉頭一看,就見到登城馬道的出口處,幾乎都被京營兄弟的屍首給堆滿了。


    衝上來的士兵們想要反擊,拖得拖屍體,反擊的反擊,甚至連小型佛郎機炮都給抬了上來。


    可惜,韃子的孔明燈占據著製高點,京營士卒反擊傷亡,幾乎要損傷上百人才能夠擊落下來兩個孔明燈。


    這完全就是在送死式的攻擊。


    賀人龍雙眼血紅,他自然是知道戰爭是會死人的,可不是送死!


    “將軍,撤吧!”


    副將哀求道。


    “啊!”


    賀人龍不甘的仰天狂嘯一聲,道:“傳我軍令,一刻鍾後,全部撤離,通知洪統領做好撤退準備!”


    “棄守廣渠門!”


    賀人龍知道,當自己這一道軍令下達後,日後不管京師守下來,還是沒有守下來,他都將成為千古罪人。


    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送死!


    “末將遵命!”


    副將拱手領命,轉身就去給城下的洪承疇發信號。


    他們發射信號是用專門的信炮來傳遞信息。


    這種信炮很小,隻有成年人大腿長短和大小,且十分的輕便。


    裏麵填裝的炮彈是一種特殊炮彈,發射出去後,整個天空之上都穿出一種尖銳的聲音。


    “啾!”


    類似一種鳥類的叫聲,嘹亮的徹響在夜空上方。


    廣渠門下正在與韃子大軍浴血奮戰的洪承疇,聽到這樣的聲音,臉色不住變了變。


    而他身邊幾個心腹更是臉色駭然大變。


    “賀人龍該殺,我等正在城下死戰,他們竟然想要撤退!”


    “統領,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們若是撤退,對麵的韃子便可長驅直入,廣渠門一丟,京師門戶大開,京師危矣啊!”


    “……”


    幾個心腹紛紛看向了洪承疇。


    賀人龍是洪承疇的倚重之人,他很清楚賀人龍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現在賀人龍既然發射信炮,必然是事不可為!


    洪承疇很清楚,一旦賀人龍撤了,他將會麵對什麽。


    天上的韃子必定會向他這邊靠攏。


    還有殺入京師的那些韃子,必然也會從後方襲擊。


    一旦如此,他所部三萬人,將會三麵受敵,再加上阿巴泰的一萬騎兵穿插攻擊,迂回分割戰場,他到時候想要撤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萬京營士卒全會死在這裏!


    可廣渠門不能丟!


    “不能撤!”


    洪承疇眼中閃過一抹決然,道:“本將相信,孫督師一定會按照原定計劃,回援廣渠門!”


    “隻待孫督師,我們便可反敗為勝!”


    “統領,我們現在還能反敗為勝嗎?”旁邊一個心腹滿心苦澀的問道。


    洪承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冷冷掃了他一眼,道:“你在質疑本統領?”


    幾名心腹頓時心神一稟,心底浮現出幾分冷意。


    “不敢!”


    幾人連忙低下頭,聲稱不敢。


    “哼,你們去告訴兄弟們,剛才的信炮,是我們的援軍快到了,讓兄弟們堅持住!”


    “隻等援軍一到,我們必可反敗為勝!”


    洪承疇振聲道。


    幾名心腹不住渾身一震,洪承疇竟然將撤退的信號說成是援軍即將抵達的信號,看來洪承疇是要死守廣渠門啊!


    不過,幾名心腹也不敢多問,連忙策馬分散開來去傳達洪承疇的命令。


    這也讓所有的明軍士卒不住士氣大漲!


    這一仗,洪承疇雖然利用特殊的戰陣,與阿巴泰短暫相對抗,但這並沒有什麽用,那不過是減少損傷人數而已。


    洪承疇所率領的京營依舊是損失十分慘重。


    其實,洪承疇很清楚,打到這種程度,基本上已經不可能反敗為勝了。


    隻要賀人龍一撤,廣渠門就徹底被韃子占領,想要奪回來,他們又沒有韃子那般孔明燈,談何容易?


    就算是能夠奪回來,也將會是一場血戰!


    現在洪承疇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將其餘韃子擋在城外。


    此次韃子南下號稱十萬大軍,實際上隻有五萬能戰之兵,韃子占領遵化,遷西,兩河等地,都要分兵駐守!


    韃子進攻京師的兵馬絕對不會太多,三萬左右。


    而阿巴泰部,洪承疇經過幾番戰鬥,也大致能夠猜測阿巴泰部有多少人,萬餘!


    因此,就算是其餘韃子全部攻入京師,不足兩萬人。


    而京師城內,光是京營就還有三萬人!


    再加上五城兵馬司與錦衣衛等崇禎親衛,五六萬人是還有。


    而且,衝入城中的韃子,沒有戰馬,根本不足為懼,若是將廣渠門徹底放棄,那將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在馬上的韃子和在馬下的韃子可完全是兩個概念。


    三萬韃子,怕是十萬大軍也未必能夠抵擋住!


    所以,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洪承疇也不願意放棄廣渠門!


    ……


    ……


    與此同時。


    京師城外十餘裏處的遼闊地帶。


    關寧鐵騎與代善所率領的大軍交戰在一起。


    事實上,孫承宗原本是已經和洪承疇商量好如何破敵,奈何韃子提前發起進攻,這打亂了他們的部署。


    而在看到韃子開始圍攻京師的時候,孫承宗第一時間就想要率領關寧鐵騎去馳援京師。


    可代善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不斷襲擾他們,他們剛要與其決戰,代善又率領大軍撤退,將他們死死的拖在這裏。


    孫承宗不敢分兵,因為他這次來的匆忙,隻率領一萬關寧鐵騎,若是分兵遇上倍數於己的韃子,那就危矣!


    這時,孫承宗率領大軍再次將代善擊退,正準備進軍。


    孫元化忽然從前方趕來。


    “督師!”


    “督師,剛剛我軍斥候來報,京師廣渠門的信炮響起,洪承疇要放棄廣渠門了!”


    孫元化氣喘籲籲,但還是強行一口氣,將軍情說完。


    什麽!


    孫承宗渾身一震,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道:“洪承疇怎麽敢將廣渠門拱手讓給韃子!”


    “他這次可是統領六萬京營在作戰啊!”


    “這才多久,半個時辰就要丟了廣渠門!”


    孫元化等將領不由一陣苦澀,其實洪承疇能夠堅持半個時辰,已經很不容易了。


    因為當初遵化城可是還沒有半個時辰就已經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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