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之中,朱慈烺找到了孫傳庭。


    “殿下,您怎麽出來了?”


    孫傳庭見到朱慈烺,連忙說道:“殿下,這戰事交給末將便是,您可是千金之軀,火炮與火槍可不長眼,若有損傷,末將百死不能贖罪,還請殿下回中軍坐鎮,以安軍心。”


    朱慈烺看著營寨上空的交戰,笑了笑,道:“你孫將軍讓那些韃子連我軍營寨都進不了,孤在哪裏都一樣的安全。”


    “全賴殿下運籌帷幄之功!”


    孫傳庭不敢居功。


    他的言語雖然謙虛,但語氣裏可沒有半點的謙虛之意,滿滿的自信。


    這次北伐一事,雖然以朱慈烺為主,但朱慈烺一直以來,很少幹涉孫傳庭的作戰方式與戰略,隻不過是在大方向把控。


    不得不說,能夠跟朱慈烺這樣的上司共事,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快事。


    要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上來就對戰事指手畫腳,紙上談兵的,那才讓人頭痛。


    孫傳庭最喜歡的就是朱慈烺這一點,什麽事情都不會幹涉,給予他足夠的空間。


    仗該怎麽打,全由孫傳庭自己做主。


    所以,這次與代善交戰,實際上全部是孫傳庭在布陣對戰,將代善死死擋在營寨之外,無法寸進,也是孫傳庭之功。


    隻不過是為尊者諱。


    孫傳庭功勞再大,也不會驕傲自大去冒犯朱慈烺。


    朱慈烺道:“孫將軍,孤給你一個建議如何?”


    “建議?”


    孫傳庭愣了愣,心道朱慈烺該不會是要來瞎指揮吧?


    有一說一,孫傳庭很佩服朱慈烺,無論是在朝政方麵,還是治國方麵,都是極具手段,而且雷厲風行。


    可是,這行軍打仗之事,可不是朝堂上那些事情,隻講謀略就行,但打仗不行,某些東西紙上談兵可以,實際運用起來是兩回事。


    這也就是為什麽能夠熟讀兵法,不一定能夠打勝仗的原因。


    稍有差池,就會影響到一場戰爭的成敗。


    朱慈烺雖然說名義上在南征江南的時候,也是主帥,可是朱慈烺卻沒有指揮過打仗。


    這一方麵,孫傳庭有點不太相信朱慈烺。


    行軍打仗不是兒戲。


    “這……”孫傳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朱慈烺笑了笑,道:“孤的建議是,放天空上的韃子再進一步。”


    來了!


    果然,朱慈烺要幹涉戰場,瞎指揮了。


    還將韃子放進來一點?


    那豈不是讓外麵的韃子騎兵找到了空隙,直接衝擊中營怎麽辦?


    雖然,孫傳庭不知道朱慈烺想要做什麽,但是這樣的事情,孫傳庭是不會同意的。


    哪怕是得罪朱慈烺,孫傳庭也不會同意的。


    這要是出了意外,這裏可是遼東,不是關內,也不是江南,一旦戰敗,朱慈烺連個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心念至此,孫傳庭神色凝重,道:“殿下,這行軍打仗可不是兒戲,我們若是讓一步,無異於玩火自焚,稍有不慎,韃子就會衝擊中營。”


    “介時,我軍便危矣!”


    “還請殿下不要弄險。”


    朱慈烺瞧著孫傳庭鄭重其事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朱慈烺自然能夠猜到,孫傳庭是擔心自己瞎指揮,一臉正色的模樣,好像是自己真要幹涉,孫傳庭就會冒著得罪自己的風險,也會反對的。


    朱慈烺搖了搖頭,道:“孫將軍,你且先聽孤說完,同不同意的,孫將軍自己決定。”


    孫傳庭聽到這樣的話,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早說這話啊!


    有朱慈烺這話在,那孫傳庭就不擔心了。


    同意?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


    同意算他孫傳庭輸!


    最多給朱慈烺保留一點點麵子,等會兒若是紙上談兵的話,不能將朱慈烺太過於貶低倒是真的。


    想到這裏,孫傳庭咧嘴一笑,道:“那殿下請說!”


    “你還記得孤對於韃子的六字政策嗎?”朱慈烺反問道。


    “記得,殺人,斷糧,毀城!”孫傳庭想也沒有多想就回答道。


    朱慈烺這六字政策,幾乎成為了大明將領當中流傳的最多一句話。


    言簡意賅!


    孫傳庭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幾乎被朱慈烺這六個字給驚為天人。


    “所謂殺人,可不是殺普通百姓,而是殺韃子有生的兵力,如遇戰,就要多殺!”


    朱慈烺道:“孫將軍以為,現在韃子傷亡情況如何?”


    孫傳庭愣了一下,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一些什麽,但轉瞬即逝,他好像又什麽都沒有想到。


    “十之一二。”孫傳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孫將軍再猜測,韃子多久會退兵,估算一下他們的損傷情況?”朱慈烺繼續詢問道。


    孫傳庭想了想,道:“回殿下,依照目前戰況而言,他們最多還有兩刻鍾,就會撤退,韃子最多傷亡兩三千人。”


    “所以,孫將軍覺得這夠了嗎?”朱慈烺笑吟吟的反問道。


    孫傳庭怔住了,老實說,如果能夠擊退韃子,並且殺傷韃子,自己這一方損傷較小,這可是大勝。


    如果,虛報一點,聲稱殲敵萬餘。


    這要是傳回朝廷,那可是大捷!


    大明北伐首戰告捷!


    足以振奮大明朝野上下!


    畢竟,韃子可是號稱韃子不過萬,過萬不可敵的,這個神話一樣的俗語,深入人心,能夠殲敵萬餘,能不是大捷嗎?


    能不振奮人心嗎?


    那不就是等於告訴天下,什麽過萬不可敵,那都是扯淡!


    可聽著朱慈烺的意思,似乎還不夠啊!


    孫傳庭自然也是想要多殺敵,可不是他想就能夠做到的啊!


    孫傳庭心氣兒上來了,不服氣道:“那殿下有何良策可多殲滅敵軍?”


    朱慈烺也不惱怒,道:“孫將軍可知道,兵法常言,若是你有必勝的把握,也不能將敵軍困入絕地,要給敵軍留一條活路,此兵法何解?”


    嗯?


    孫傳庭又愣了愣,他有點跟不上朱慈烺腦回路,不是要說殲敵之策嗎?


    怎麽還考校起了兵法來?


    這就能把他孫傳庭難住?


    殿下,別鬧!


    孫傳庭不假思索,道:“殿下,那是因為一旦將敵軍困入絕地,敵軍就會變成困獸之鬥,抱以必死的決心反抗,會對我軍造成大量的損傷。”


    “是以,在有必勝把握的時候,除非是在戰力之上碾壓,不然便要給敵軍留下一條活路。”


    “那孫將軍以為,為什麽再交戰兩刻鍾,韃子就會退?”朱慈烺繼續問道。


    朱慈烺就像是一個老師一樣,循循誘導著。


    “那自然是因為韃子攻不進來,再攻下去,他們會損失慘重,自然會撤退。”孫傳庭回答道。


    “那如何讓他們再進攻下去呢?”朱慈烺追問道。


    “除非讓他們看到攻入大營的希望……”


    孫傳庭說到這裏,整個人不住渾身一震,腦海中靈光大閃,他好像是抓到了最為關鍵的一個問題!


    孫傳庭滿臉震驚的看著朱慈烺,他似乎有些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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