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泥匠媳婦又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


    期期艾艾的站在她麵前,一副很對不起她的樣子,鍾如意簡直要被這人的厚臉皮惡心吐了。


    “...如意,你別這樣看著我,我隻是正好經過和你、和你打個招呼。”


    許是她臉上的表情真的太不耐煩了,泥匠媳婦勉強擠出一抹笑來,結巴著說。


    鍾如意耐心告罄,她盯著麵前這個一臉憔悴的婦人一字一句說,“我和你們家的合作早就已經結束了,請你不要再上門來找我,這對我造成了很大影響。”


    早幹嘛去了?


    那麽貪心呢?


    兩文錢一個的罐子漲到十文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嘴臉!


    “表姐,走快點!”她拉過張明珠快步走了,一點也沒理會失魂落魄的泥匠媳婦。


    她沒看見在她走後,泥匠媳婦臉上的神色從絕望轉為憤恨。


    這幾個月來,家裏人雖然沒再說什麽,但是對她明顯大不如從前,明裏暗裏的說一些擠兌人的話。


    特別是丈夫,對自己冷淡了許多,說話也不如以前那般親熱。


    但是漲價這事也是他同意的呀?


    是他幹活的時候抱怨要做這麽多罐子,但是一個就賺兩文錢,還不如人家賣一罐罐頭來的值錢。


    小兒子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也對她沒談成這門婚事有些怨言,要不然後麵給他相看的姑娘怎麽說的要求都和鍾如意一模一樣。


    要長得好會做生意的,還必須家裏隻有她一個女兒,這不就是按著她的類型說的嗎?


    大兒媳婦每天在家也是陰陽怪氣的說話,一會兒說“家裏銀錢不多了,煮飯的時候少下點米吧,反正也餓不死人。”“今年年情真不好,公爹和耀祖他們掙的也不多,過年就不買肉了。”


    誰家過年不買肉的?就算是村裏最窮的人家過年也會割上兩斤肉回去。


    這話不就是純純膈應她嗎?


    她晚上做夢都夢到自己說漲價那天,要是自己沒說要漲價那該多好啊。


    一個月幾千個罐子,一個兩文錢,就能有將近八九兩的收入。


    這放在以前哪敢想啊!


    張明珠轉頭看了眼那個婦人,再看一臉怒氣衝衝的表妹,小心翼翼的問,“如意,我剛剛說到哪裏來著?”


    “你說明珍表姐回娘家,你哥問你妹夫要錢。”


    “對,是說到這裏了。”她接著說,“他還是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麵說的,我妹夫看起來很尷尬,最後還是我娘罵了我哥幾句才算完。”


    張明珠看起來很困惑,“他是把別人當成有錢的傻子了嗎?”


    娘還讓妹夫多擔待,說她哥還小,還不懂事。


    可誰家有三十歲還不懂事的嗎?


    就算有,人家又不是你爹媽憑什麽包容你?


    誰生的誰包容。


    一說到自己家裏的事,張明珠就絮叨個沒完,“如意你知道嗎?我阿奶還說要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彩禮就拿來給我哥還賭債。”


    不得不說,她當時聽見這話時心情是很複雜的。


    阿奶對她和明珍算不上好,但這麽赤裸裸的打算還是讓人感到心驚。


    鍾如意側頭看她,看她臉上神情艱澀,並不意外。


    張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連帶著嫁過去的鍾梅也是如此。


    當年為了想嫁給張道,她都能偷了自己娘的看病錢去討好婆家,這人就是廢了。


    而張家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


    已經嫁了人的張明珍她不了解,隻說張明珠,就是虛榮得很,但又不太聰明,有一種冒著傻氣的機靈勁。


    其他人壞的壞蠢的蠢,無話可說。


    作坊裏,鍾如意剛進去找了一圈,沒看見大嫂。


    “田嬸,我大嫂今天沒上工嗎?”


    “沒呢,她今天有事請假了。”田嬸忙著把剛收上來的辣椒洗幹淨,頭也沒抬的應了聲。


    請假了。


    鍾如意隻能往家裏去。


    鍾家院子裏,石頭小河兩人眼眶紅紅的坐在凳子上,其中石頭的一隻手還包著紗布,裏麵敷著草藥。


    見小姑姑回來了,兩人喊了人。


    李桂花和劉玉娘臉上神情不好,看見她回來也是勉強招呼了兩聲後,坐下不說話了,氣氛有些凝滯。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問了沒到作坊先回了家的張明珠。


    張明珠同樣是一臉茫然,兩位表嫂從她回來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這個表情,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總不會是妯娌兩人發生什麽矛盾了吧?


    但是今天該是上課的日子,石頭和小河兩人怎麽沒去私塾,在家裏待著?


    石頭的手還包著,鍾如意直接就問他,“石頭,你是不是在私塾和人打架了?手怎麽了?”


    沒等他說話,憤怒的李桂花先把事情說了。


    原來過年時陳家帶著小滿去給周夫子拜年送禮的事被另外一個夫子知曉了,周夫子的班上有十幾個學生,離得近的都去給他拜年了,家庭條件好些的就拿點禮過去。


    像是陳家條件還行的,就拿了一塊熏臘肉和一罐肉鬆。


    其他條件不好的,拿點自家做的發糕點心啥的再去也有。


    唯獨另外一位夫子教導的班,一半學生上門拜年了,一半沒來,石頭小河兩人就在其中。


    本來兩位夫子就是一個村的,同樣姓周,一個年紀大些的教石頭小河他們,人稱大周夫子。


    教小滿的那位夫子人稱小周夫子,要更年輕些,學問也更好些,之前還因為水生很有讀書天賦給他免過一年學費。


    這位大周夫子自從年後上課,對那些給他拜過年的學生都是和顏悅色的。


    而對那些沒有上門拜年的學生則是另外一副嘴臉,動不動就要打手心,站著聽課,下課回來還要抄一百遍尊師重道,第二天上交。


    這一百遍尊師重道不論你寫沒寫,他都有理由處罰你。


    寫了他就說你字寫的不好,白教他們了,家裏花了錢給他們到這裏讀書識字,結果把知識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沒寫那就更加有理由了,本來就是要你寫尊師重道,結果你連老師讓你做的事都沒完成,那這個書你還讀嗎?讀,那你為什麽不聽老師的話?老師叫你抄你為什麽不抄?抄了為什麽不抄好?


    總之就是各種變著法的為難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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