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渺說完,又是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湧了上來,直衝天靈蓋。


    糟糕……


    肖羽湛藍清澈的眼眸一時間變得複雜。


    猶豫了片刻,輕點她的眉心。


    一股灼熱的力量傳入,於渺受不了這強大的衝擊力,眼前一黑……


    朦朧之間,她看見了那條赤紅色的小魚。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想要一隻寵物呀,小紅,你可以做我的寵物嗎?你同意了?那我以後就是你的主人啦!”


    “唉,你咬我幹什麽,都出血了……”


    “作為你的主人,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不會讓你被別的魚欺負!”


    女孩清甜的聲音隨著海浪拍打進於渺的耳朵。


    緊接著畫麵一轉,女孩兒的家人出了事,需要搬走。


    直到看見少年的模樣,於渺這才確定,小女孩兒是她。


    那麽這條紅尾魚,應該就是肖羽了。


    難怪,他說,他該叫她主人的。


    “小天,照顧好渺渺!”


    女人的麵容被長長的頭發遮擋住,但是於渺直覺,她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母親。


    “媽媽——”


    於渺感覺到自己被推開,心髒漲得酸疼。


    她被徐天抱住,往大海的方向奔去。


    她哭到聲嘶力竭,徐天也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海浪吞噬了她的聲音。


    就在絕望之際,一個美如神女的鮫人走來,將他們帶走。


    在這個視角,她看到了更多的細節。


    鮫人王後把他們帶走,並沒有悉心嗬護,而是把他們帶到一個水下暗房,那裏有鹹腥的空氣,還有漂浮在水麵上的,惡心的死魚。


    “哥哥,我不想吃……”


    “隻有吃下去,我們才能活。”


    徐天麵容憔悴,聲音虛弱,卻還是努力將於渺往上托起。


    六月天裏的海水好冷啊。


    盡管不論他怎麽努力,兩個人的大半個身子都是泡在海水裏的,但是他還是想竭盡所能,讓妹妹暖和一點。


    突然,暗房被人闖入。


    於渺嚇得抱緊徐天的脖頸,而徐天也是一臉警惕與防備。


    “對不起,我……我能在這裏躲一會兒嗎?”


    進來的是一隻鮫人,濕漉漉的眸子,就這樣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


    徐天注意到,她的尾巴流了好多血,不像是意外受傷,倒像是什麽猛獸撕咬的。


    察覺到徐天的視線,鮫人立馬把尾巴往身後藏。


    於渺見她的獨特的眼睛,確定眼前這位鮫人是羅瑩瑩。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磕磕絆絆卻也是條件反射的解釋著。


    徐天大概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不想管,也管不了。


    他連活下來都覺得費勁,怎麽可能多管閑事,而且對方還是一隻鮫人。


    三人在這暗房裏,誰都沒有發出聲音,靜到他們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哥哥,你發燒了。”


    “沒事,渺渺別擔心。”


    羅瑩瑩聽著外麵已經恢複平靜,悄悄打開暗門,臨走之前看了他們一眼。


    徐天臉色已經完全蒼白,受過傷的下肢泡在水裏,傷口已經惡化。


    對上他銳利的視線,她立馬低下了頭。


    她認得那個女孩。


    是小王子的契約人。


    後麵,徐天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於渺也覺得自己已經漸漸脫力了。


    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能有多少力氣?


    一點一點滑了下來,鼻腔淹沒在汙水裏。


    窒息的痛苦堵上心頭。


    幾乎是下一瞬,她就感覺整個人被撈了上來。


    意識逐漸回籠。


    剛剛還萬裏無雲的天空飄起了小雨。


    雨水的朦朧讓肖羽的柔順的頭發看上去多了幾分霧氣。


    “還要繼續嗎?”


    他問著,聲音有一些顫抖。


    “你繼承了你的母親控製記憶的能力,對嗎?我們的記憶是你抹去的,是這樣嗎?”


    於渺懂了。


    當初她在外婆的箱子裏看到的,海後救了她們是事實,也隻是一個結果。


    真相是,她並沒有很好的對待這雙恩人的兒女。


    是肖羽救了他們,可能是為了不讓他們記恨……


    不,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他不會讓他們活下去,就算是自己和他有個什麽主仆的契約,那麽徐天也斷不能活。


    他隻是想讓他們忘掉這段童年陰影。


    後麵的事,肖羽也並沒有打算讓她看。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好。


    “如你所見,這就是你們之前的經曆。”


    “我和你約定好,要保護你?”


    “是,但是你沒有做到。”


    “……對不起。”


    於渺低下頭,不記得是事實,但是給他造成了傷害也是事實。


    如果道歉能夠彌補的話,她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你沒有什麽需要道歉的。”


    肖羽別過頭:“我也知道你不記得了,這很正常。”


    他抬頭看了看漸濃的天色。


    “我知道你有控製水的能力,等會兒會有一場暴雨,除此之外,能請你幫我加深斯丹納海的水位嗎?”


    這個羅瑩瑩真是什麽話都往外說啊!


    好好好,這樣玩兒是吧,那就別怪她不講姐妹情分!


    她要給自己重新找一個嫂子!


    “不是已經沒有海了嗎?”於渺問道。


    狂風吹散了肖羽額前的頭發,露出被遮擋著的,赤焰紋。


    “我是大海的王,隻要有我在的地方,海水就不會幹涸。”


    說完,像是要印證他說的話一樣,劈裏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砸進於渺的眼睛裏,讓她睜不開眼。


    拿衣袖擦拭著:“你說,你是海的王?”


    於渺突然想到,去鮫人館遇到的人魚,她交給自己一個東西,說是拜托她轉交給王。


    【於渺,收到回複。】


    【收到回複!】


    她的腕表裏傳出邊雲的聲音。


    不等她有所回應,頭頂的作戰飛機嗡嗡作響,在空中盤旋。


    “找到目標,各小組注意,從各個方向包圍。”


    目標,是她嗎?


    還是他?


    時間不等人,於渺隻能做兩手準備,將人魚讓她轉交的東西拿出來,塞到肖羽的手上。


    “這是鮫人館的鮫人拜托我拿給你的,她說她是鮫人族的聖女。這裏不能久留,我們分開跑。”


    肖羽接過手裏的東西,動作微滯。


    鮫人族的聖女?


    寂靈兒?


    “她還活著?”


    肖羽的一改往常懶散的狀態,難得的看到他情緒的波動。


    於渺見他的反應,心想自己大概率是找對了人。


    “我隻能說,她的情況很糟糕。”


    戰機逼近,於渺顧不得其他:“快走!”


    “跟我來。”


    肖羽拉住她的手腕,轉身撤回到一片竹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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