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輕紗般在山林間飄蕩,細碎的陽光漫過窗欞。


    忙碌一天的雲師兄又要開始一天的工作。


    去一間一間的房間敲門,叫師弟師妹們起床,接待了靈山書院派來通報的仆從,明掌院的喪禮將在今日卯時三刻開始,奚掌院的繼任大殿將在辰時開始,中午設有午宴,各位賓客不要忘記時間。


    送走書院的仆從之後,雲山青開始對照賬本,計算這些天的收入和支出,今晚應該還能在靈山書院再住一晚,這樣一算,可以省下兩天的食宿費用。


    賺大了賺大了。


    雲山青,應該說是祁霽,對於這次的身份和人設都非常滿意。


    人有的時候確實需要沒臉沒皮地活一次,才知道這麽活著有多爽。


    雲山青此人,作為一個小門派的大師兄,每日裏除了練劍,還要兼顧門派中的日常開銷, 同時,為了保證門派中可以養活更多弟子,還要負責給門派中武藝到達一定程度的師兄師姐們找兼職,接一些護衛或者刺探情報的私活兒。


    相當於門派中的老媽子角色,頗有些吃力不討好。但雲山青偏能做得風生水起,整個清風派,上到掌門,下到剛進門的小師弟,無不對他稱頌有加。


    也多虧了他這個身份恰好是這樣的性格,才給了他不斷打探消息的機會。


    誰能想到,看似對江湖門派十分了解的雲師兄,其實也是這幾天剛剛知道的這些消息。


    但是應付時樾已經足夠了。


    是的,他第一眼就認出了時樾,雖然長相聲音都不同,但那騷包的花蝴蝶穿搭直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坐下聊兩句,確定是時樾無疑。


    時樾這次的身份,讓他感覺有些不同尋常,但是讓他一個人這麽在外麵晃蕩,自己又有點不放心,就隻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忙完了這些之後,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雲師兄得去叮囑大家穿合適的衣服,去往靈山書院的祠堂。


    靈山書院的祠堂,供奉著書院的先師以及當世有名的大儒排位。此次明鬆雪掌院的喪禮,就包含了要將他的牌位放入靈山書院祠堂。


    喪禮結束後,就要緊接著開始奚晚風掌院的繼任儀式,也需要在眾先師的排位前進行。


    所有儀式結束之後,午宴會在書院的前院擺席,新的掌院將拜會前來觀禮的各位賓客。


    他們進入書院的時候,是由仆從帶著,直接繞到了後山,所以並沒有見到整個靈山書院的全貌。


    等到他們客房小院裏出來時,門口已經站好了帶路的侍從,時刻準備著為他們帶路。


    這樣看起來,靈山書院的占地麵積很大,整個靈山山脈都屬於靈山書院,帶路的仆從一路上,一邊走一邊在給他們介紹靈山書院的情況,眼神中沒有絲毫不屑,仿佛他們就是正經被邀請的賓客。


    傳聞中全天下最公正的地方,果然名副其實。


    總體看來,靈山主峰上,包含了書院的大門、門樓、前院和講堂。後山劃分為了弟子們的居所,以及客房院落和飯堂。藏書樓和祠堂一同被安排在主峰西麵的清遠峰。


    東側的忠義峰,則是個書院弟子們練武的地方,書院不教授武學,但若是想要留在書院當值,就必須文武兼備,所以書院也安排了給弟子們自由練武的地方。


    這時,一旁的時樾似乎發現了不對,指著更為西側的那座山峰問道:“小兄弟,那個地方是做什麽的,那裏看起來懸崖陡峭,很是危險。”


    那仆從一愣,卻似乎不想作答。


    仆從不回答客人的問題,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靈山書院不存在拜高踩低,那看來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能說。


    祁霽腦海中馬上飄過一個想法,拍了拍身邊的時樾:“盛師弟,還是不要為難這位小兄弟了。那地方似乎不能說,興許就是傳聞中的‘十重地獄’呢。”


    仆從似乎也覺得,不回答客人的問題不太好,於是委婉道:“客人們看起來會參加這次的弟子選拔,若是能成為靈山書院的正式弟子,到時候會對書院的各個地方都會有更深入的了解。”


    言下之意,那地方並非書院的公共區域,隻有正式弟子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地方。


    時樾也不是個不識趣的人,他們這群人,放在別的地方,估計要被連夜掃地出門。


    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觀察所有到場的來賓,以及靈山書院中各位大人物之間的大概關係。先對於這裏有一個初步的了解。


    以他對深淵世界的了解,今天大概率會觸發副本任務,任務正式觸發之後,會有更多的玩家將目光轉向靈山書院。


    弟子選拔那一天,如果湧入了大量玩家,成為靈山書院弟子的概率很可能就會降低。


    他也了解過,這個時代雖然也崇尚文學,但知識豐富度遠遠無法比擬現實世界。


    就像古人常講學富五車,後來經研究發現,那五車書簡中的文字含量,可能也就隻有現實世界中一本書的文字含量一樣多。


    經曆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玩家們,隻要不是把九年義務教育都忘光了,很可能都能通過靈山書院的弟子選拔。


    服了,這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感覺,怎麽連遊戲副本中也不放過自己。


    果然是一生都在內卷的華國人。


    正想著,仆從已經將他們帶到了祠堂門口,等待著一一核驗身份之後再進入,進門時,還一人拿到了一束白菊。


    祠堂的正中心,如今掛著一幅中年男子的畫像,這畫像不是現實世界中看到的古代畫像那麽抽象,倒反而像是工筆畫,一筆一畫,細致入微。


    畫像上的男子膚色略深,整齊的發髻束於頭頂,幾縷發絲垂落在額角,更添幾分儒雅。身著一襲深色長袍,寬袖飄飄,一副從容飄逸之態。


    麵龐方正,眉如墨畫,不怒自威。一雙眼眸深邃如淵,似能洞察世間萬物。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緊抿,透著堅毅與沉穩。


    盡管是一幅畫像,卻能看出畫中之人那種內斂的力量感,身形筆直,肩膀開闊,一手握筆,一手提劍。


    畫像上落款:靈熙四十八年九月,奚晚風恭繪明鬆雪師,存其風範。


    這是明鬆雪的畫像,靈熙四十八年九月,如今正是靈熙四十八年九月底。這畫是最近剛畫的。


    祠堂的四周懸掛著白色的幔帳,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地麵是由大塊的青石鋪就,在清晨泛著微微的潮氣。


    這裏雖然漸漸聚集著大量的賓客,但無人說話,整個祠堂內都蔓延著莊重而悲傷的氛圍。


    時辰一到,送葬的隊伍緩緩行至祠堂前。沉重的腳步聲在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響起,眾人身著素縞,麵色悲戚,手中捧著香燭、紙錢。


    為首的那位中年人身形高大,五官深刻,可以看出年輕時的豐神俊逸,所至之處,都會有人點頭或者抱拳。看得出來地位崇高,很可能就是即將上任的奚晚風掌院,明掌院的大弟子,也是中心那幅畫像的作者。


    主持喪禮的長者站在牌位前,聲音低沉而莊重地念著悼詞,講述著明鬆雪的生平事跡和歌頌他的品德,讚頌著他為靈山書院奉獻一生。


    眾人靜靜地聆聽著,當悼詞念完,眾人再次磕頭祭拜,然後依次上前獻上鮮花,表達他們對逝者的最後敬意。


    書院的學生們已經在祠堂外麵哭成一片,祁霽抬頭看向那位即將上任的新掌院,師長突然離世,這人神情悲切,麵露憂傷。


    隻是這老半天,怎麽一滴眼淚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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