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淩帶著完美的淡笑,儒雅中不失威嚴,先是向鮫潯舟拱了拱手,才對著許昕凝點頭示意。


    “傳聞大祭司年紀輕輕就已經元嬰,今日一見才發現大祭司比傳聞更加驚才絕豔,這才幾日不到就已是出竅,與前任大祭司相比,尤過之而無不及。”


    嗬,威脅哥,玉碟上你可是隻喊我許五小姐的,現在怎麽又改口大祭司了。


    許昕凝回望,“軒轅太子謬讚了,不敢當。”


    他旁邊的老臣在這時接話:“大祭司自然是龍章鳳姿,天賦凜然,飛升指日可待,可比肩上任大祭司。可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鮫人族前任大祭司縱然修為通天,可惜天妒奇才,飛升前夕自毀神魂,自願追隨道侶而去了。”


    “哦?竟然是這樣的嗎?那孤可是說錯了,大祭司定然不能像前祭司一樣前功盡棄,可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啊。”軒轅淩詫異地看著許昕凝,臉上滿是惋惜。


    鮫人族前任大祭司的事情兩大陸眾人皆知,是為一樁曠世美談。


    軒轅淩不可能不知道,卻與老臣故意在她麵前一唱一和。


    很多小情侶都把他至死不渝的愛情當為榜樣,鮫人族自己都隻是難過他的忽然離開,卻也佩服他的深情。


    沒想到會在這裏被別人拿來陰陽怪氣。


    許昕凝麵紗下的神色一冷,語氣依舊淡然:“這就不勞神州費心了。”


    丹田內的元嬰切換到了巫族血脈,在那不過金丹期的老臣身上下了一個忘憂蠱。


    幫助他忘掉憂愁,忘掉修煉,忘掉俗世的一切,最後忘記活著,就會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啦。


    我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呢。


    若不是因為軒轅太子是大乘期的直係血脈,她都想往軒轅淩身上丟一個了。


    方才出生的老臣忽然感覺心頭一鬆,好像困擾在心中已久的煩惱消失了。


    他摸了摸心口,覺得自己可能要遇到好事了,聽到許昕凝的聲音才放下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頂著鮫潯舟的目光,軒轅淩不敢太過,便找來了座駕,邀請許昕凝等人前往招待他們的華晏殿了。


    這一次鮫潯舟沒有再單獨行動,而是沉默地上了座駕,始終一言不發,壓迫感十足。


    一行人安靜地來到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華晏殿。


    皇城四處都是陣法,與滄瀾城一樣不僅禁空,還禁止使用靈力。


    除非擁有皇室特定的令牌,不然就跟普通人一樣。


    不過他們一行四人,隻有拾沐的靈力被禁了。


    雲染枝大乘期,這陣法管不著她。鮫潯舟相當於半步大乘期,陣法也管不住她。


    許昕凝人族的靈力用不了,但是她切換到龍族後,龍族強大的特性讓她不受陣法桎梏。


    所以不能使用靈力的其實是他們神州的人。


    華晏殿在軒轅皇宮的深處,皇宮發展到現在跟那萬惡的封建王朝差不了多少,剝削又吃人,四周高大的紅牆像是能禁錮一生的囚籠,看起來極為壓抑。


    若是此時許昕凝用不了靈力,遇到這樣的氛圍,心境也會收到一點影響。


    但她已經暗戳戳換到龍族的身份了,便一路耐心地欣賞起四周獨特的景色了。


    抬轎的人都是修士,體魄強健,走路時又有縮地成尺的陣法,很快便到了。


    彼時已經有很多人在宴會上等待了。


    被宮女帶領著落了座。


    宴席最高處的首位是空的,軒轅淩坐在首位下方一點。


    他旁邊左側安排的是鮫潯舟與許昕凝,右側是皇室子弟。


    往後便是皇室宗族和各位大臣,不過並沒有來全,有些人正在閉關。


    至於收斂氣息成為透明人一直被忽視的雲染枝和拾沐,則被劃分為了不重要之人,安排在下方大臣的家眷坐席中。


    雲染枝樂得自在,挑了一個人少僻靜的地方,開始逗弄她的小道侶了。


    許昕凝掃了一眼,這好像是在修仙又好像是在宮鬥的感覺讓人恍恍惚惚。


    一落座,一直等待的三公主軒轅純忽然詢問:“我觀大祭司從進來開始便一直戴著麵紗,可是有什麽見不得人之處?”


    她直勾勾地盯著許昕凝,想要透過麵紗看清她的臉。


    “我怕見人。”許昕凝瞥了她一眼,隨意回答。


    軒轅純噎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而且許昕凝回答的時候聲音輕飄飄的,聽著像是“賤人”。


    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隻能憋著悶氣坐回原位。


    這時軒轅太子才出來打圓場,招呼眾人喝酒吃菜。


    “薄酒以待,還望大祭司海涵。”


    許昕凝對著他舉了一下酒杯,聲音清冷:“多謝軒轅太子的款待。”


    這軒轅太子分明一身化神後期的修為,卻不像個修士,像個沉浸在官場權利多年的政客。


    軒轅太子首先敬了一輪酒。


    眾人便開始吃吃喝喝,在吃過一輪菜後,大家情緒高漲之時軒轅淩忽然出聲。


    他端著酒杯站起來,看向許昕凝,實則目光落在鮫潯舟身上。


    “人族與鮫人族交情泛泛,我等修士仰慕鮫人風範已久,卻始終沒有機會能一起修煉交流。”


    見許昕凝不為所動,又繼續說了下去:“孤聽聞鮫人族新任大祭司乃是瀾明界絕世罕見的天才,今日有幸邀請到了大祭司來神州。”


    “為了建立鮫人與我族的良好友誼,孤鬥膽邀請大祭司來神州學府進修一年,也算作是全了那些仰慕之人想要與鮫人族交流修煉的心願。”


    說著,他雙手舉起酒,“大祭司,請。”喝下了杯中的靈酒,便站著等待許昕凝喝她神前剛滿上的酒。


    許昕凝有些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好煩,聽不懂,可以直接打架嗎。


    難道他不知道鮫人族脾氣不好,隻要你不誇她跳舞好看唱歌好聽就會弄死你,最喜歡跟其他種族打架了嗎?


    還是因為這一千年鮫人稍微平和的態度給了他錯覺?


    許昕凝與鮫潯舟端坐著不動。


    軒轅淩舉起的手僵在半空,四周的喧鬧漸漸變小,直至寂靜。


    許昕凝無視了軒轅淩忽然單獨對她一個人散發的威壓。


    現在她可是一隻玉龍,會怕這點威壓嗎?


    許昕凝動作緩慢又優雅,拿起桌上的金色酒壺給自己的小玉杯倒了一杯酒,捏在手上,低頭隔著麵紗吹了吹。


    酒液入杯的水流聲,打破了忽然的寂靜。


    “在神州小住幾日體驗一下你們的地域風情就夠了,至於去學府一事……”


    話音一頓,她喝下了這杯酒,“就不必了。我生性散漫慣了,忠愛自由,受不得拘束,軒轅太子的一番好意就心領了。”


    隨後將酒杯擱置在桌上,玉杯與木桌相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大廳裏極為清晰。


    軒轅淩眼色沉了沉,這一聲好像有人在他臉上拍出來一樣。


    過了幾息,軒轅太子收回手,瀟灑一笑,“既然大祭司無心於神府,那便是我等無緣了,可惜那些修士盼望了這麽久。”


    “神州很歡迎大祭司來作客,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定會讓你滿意。”


    說著,他拍了拍手,有一位長相出挑又帶著熟悉感的少女從後麵走了出來。


    軒轅淩指著少女介紹道:“這是我的一位妹妹軒轅槐,我觀大祭司身邊並沒有可伺候的人。雖然修士不拘小節,可她極為熟悉神州地域,也可為大祭司引路。”


    軒轅槐上前幾步,輕輕行禮,聲音細細的,“軒轅槐見過大祭司。”


    「叮,檢測極品傀儡命運輪傀,是否收錄?」


    「叮,圖鑒·巫五星服裝牽絲怯燈已解鎖。」


    “不……不必客氣。軒轅太子這番好意我先收下了。”


    許昕凝及時咽下了拒絕,親自拉著軒轅槐的手回到了座位。


    軒轅淩滿意地坐了下來,暗含深意地看著許昕凝。


    許昕凝難得和顏悅色地詢問:“你叫軒轅槐,也是位公主嘍?”


    讓我來看看,這個命運輪傀是個什麽東西。


    神識點開係統的介紹。


    「命運輪傀:失傳已久的傀儡術。傀儡為正常活人,使用簡單,隻需要一直待在一個人的身邊運轉相應的功法,就能與其互換身份命格和修為,代替其存活在世間。


    製作方法:選取陰年陰月陰時出生,擁有天陰靈體,極品木靈根的嬰兒,與八階槐妖樹心、內丹融為一體,輔以專屬功法,煉製成活人傀儡。


    注意:啟動功法之前,傀儡並不知道知道自己是傀儡,沒有修為,無自保能力,需精心嗬護。」


    “回大祭司,槐兒毫無修為,母親不過是個年老色衰的凡人,我隻不過是深宮裏的普通皇女罷了,擔不得公主的名頭。”


    軒轅槐低眉順眼,聲音細細的又不失尖銳,看起來楚楚可憐,甚是惹人憐愛。


    她講出了自己的可憐身世與悲慘處境,妄圖獲得大祭司的憐愛與親近。


    許昕凝看完介紹後一把扔出了剛握上的雙手。


    我說怎麽感覺她有點熟悉,因為她從一出場就被開啟了身體自帶的功法,正在複製她的命格!


    “大祭司?”


    軒轅槐仿佛受了巨大驚嚇一般,怯怯地縮在桌角,小心翼翼抬頭看她。


    許昕凝卻沒有接受到軒轅槐楚楚可憐的眼神,她正看著自己的人物信息狀態。


    多了一個負麵影響。


    「負麵影響:命運輪傀·陰,作為命運輪傀選定的陰麵,將會被吸取命格和修為。負麵影響持續期間,陰麵生命力將會持續減少,黴運連連」


    許昕凝低頭看向已經跪在桌角的軒轅槐,在軒轅皇室有人出聲之前用靈力拉起了她。


    收起其他情緒,溫和解釋:“抱歉槐兒,我看到你時突然想通了一直不得真意的劍法,一時激動。”


    悄悄換上了心月綏狐套裝的頸飾月宿白芷,鎖住了命運輪傀的負麵影響,又沒完全鎖住,而是放開了一點點不至於打草驚蛇。


    原來你們神州打的這個如意算盤,是想憑借這個就吞並了鮫人族?


    旁邊一直不動如鍾的鮫潯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軒轅槐,他覺得眼前這個凡人少女有些不一樣,可仔細看又發現不了什麽不對的地方。


    轉頭看向遙遠角落裏已經和拾沐互相喂酒的合歡宮主,鮫潯舟收回了視線,輕輕闔眸。


    算了,等宴會結束了再請教一下合歡宮主吧。


    還是他修為不夠,應該早些渡雷劫進階的。


    一直關注的軒轅凜聽到劍法來了興致,他看著許昕凝開口道:“劍法?沒想到大祭司也會劍法嗎?我是劍修,不知是否有幸向大祭司請教一下?”


    說是請教,他的神情卻是洋洋得意。


    眾所周知,鮫人族曆任大祭司的力量就是輔助鮫人,無法使用其他法術,離開了水之後便是空有一身精純靈力的修士。


    所以除了千年前的那位,隻有許昕凝這個大祭司還在無垠海之外跑來跑去。


    他們獲得的消息裏是許昕凝動用了大祭司的力量,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應該是她們鮫人族的秘法,召喚了往屆大祭司的神靈降臨,輔助鮫情,合力越階斬殺了渡劫期的應玄尊者。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成為大祭司之後的許昕凝也會如往屆的大祭司一樣,離開了水便不能使用其他法術。


    所謂的劍法,不過是她不甘心從前的力量,靜心練習出來的空有其表的花架子吧。


    許昕凝懷疑自己聽錯了,軒轅凜說要跟她切磋劍法?


    從噬靈鼎裏冒頭的知憶也傻眼了,她轉頭問元嬰:“我沒記錯的話,你主修劍吧?”


    等比例縮小版的許昕凝點頭,“我是個劍修。”


    “他是金丹期,你現在已經是出竅期的劍修了,他說他要跟你切磋?這不是在侮辱人嗎?”


    元嬰生氣了,她把知憶按回了噬靈鼎。


    許昕凝將軒轅凜從頭到腳掃了一眼,才極為高傲地回答:“光是切磋有什麽用,七皇子若是不怕,不如我們生死擂台試試?”


    修仙界生死擂台是在天道下發誓,雖然進入比試,生死未出前任何人不得幹預,是很多血海深仇修士在不牽連親朋情況下的最優選擇。


    鮫潯舟睜開眼看了眼許昕凝,湛藍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欣慰,凝兒終於學會了陰險狡詐,不再是看起來就好欺負的正派修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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