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結束,人潮漸漸退去,等可以正常通行時,已經夜裏兩點。


    江知予謹慎地遵守追求者準則。


    ——他一直把陶景妍護在身邊,避免她被來往的人群碰到,想牽她的手,又小心翼翼保持距離。


    怕她不開心,怕她厭惡他。


    往停車場走的路上,陶景妍抬頭問他:“你很喜歡粉色嗎?為什麽總是送我粉色的花?”


    江知予垂眸,視線裏是她姣好的容顏,眼尾還帶著點紅,眼眶有些濕潤,顯得亮晶晶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因為很襯你,”他說,“粉色柔嫩,溫柔,明媚,是你的底色。”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麽認真,陶景妍有些微愣怔,隨後笑起來:“那我覺得紅玫瑰和向日葵也是我的底色。”


    有人匆匆路過,江知予攬了一下她的肩膀,護住她:“那下次送你紅玫瑰和向日葵。”他又問,“你還喜歡什麽?我以後都可以送給你。”


    他的手攬住她的肩後就沒舍得鬆開,其實是有點緊張的,怕她抗拒。


    克製著沒敢摟得太緊,隻是虛虛扶著,看起來禮貌又紳士。


    陶景妍瞥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快兩年沒見,其實她現在也有一點無措和尷尬。


    快兩年沒見,他們顯得親密又疏遠。


    一時間沒有辦法拿捏好相處的度。


    但她發現有人比她更緊張的時候,心情好像就輕鬆了點,沒那麽緊張了。


    她彎唇,很認真地思考。


    “嗯……好像沒有特別討厭的,但不喜歡奇奇怪怪的顏色。”


    江知予了然:“那我以後天天給你送漂亮的花。”


    陶景妍打趣:“你自己選嗎?”


    江知予點頭:“嗯,我自己挑,不讓別人插手。”


    陶景妍停下腳步,仰頭,饒有興致地看他,語調都拖長了:“這麽用心啊?”


    江知予抿唇,內心非常忐忑,很緊張地和她對視,簡直像剛談戀愛的小學雞,麵對喜歡的人的提問,渾身的皮都繃緊了。


    “嗯,你很重要。”想了想,又說,“你最重要。別人做我不放心。”


    陶景妍笑著,抬腳繼續往前走:“暫且相信你吧。”


    江知予隻覺得心口一塊石頭落地,輕輕鬆一口氣。


    司機在一旁等著,江知予替她打開車門,用手護著她的頭,等她坐進去了,才關上車門,繞到另一側。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和她坐同一輛車,居然莫名有點拘束,怕她不自在,怕她尷尬。


    他看看她懷裏的花,問:“是不是不太好拿?可以放副駕駛上。”


    陶景妍本想說不用,可看到他期待的眼睛,改了口:“好,那麻煩你幫我放一下。”


    江知予接過花,碰到她指尖,心裏有些蕩漾。


    就像朝平靜的湖麵扔了一顆石子,以那顆石子為圓心,水波紋一圈一圈蕩開,蕩得他有些暈乎乎的。


    他下意識憋一口氣,小心地把花束放在副駕駛上,還得擔心它會不會傾倒,調整了好一會兒。


    他小心得幾乎算得上謹慎了。


    坐回後座後,他問陶景妍:“送你回哪裏?”


    淩晨兩點,到南湖別墅估計都快四點了。


    她想了想,說:“回悅庭吧,那邊離工作室近,我現在住那邊。”


    江知予說好,讓司機導航過去。


    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沉默,他主動挑起話頭:“我看了工作室的劇,很可愛,很甜。”


    “嗯?”陶景妍有些詫異,“你看那部小甜劇了?”


    江知予點頭。


    陶景妍說:“神奇,你居然也會花時間看弱智小甜劇。”


    江知予:“……”


    江知予隻能說:“因為是你的工作室出的,所以會看。熱度很高,我的社交主頁經常能刷到。”


    這倒是,在寒冷的冬天躲在被窩裏刷小甜劇,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了。


    不用太動腦子,又能被男女主之間的互動甜得死去活來,男主人設陽光又溫暖,妥妥給自己找了個冬日限定男友。


    這部小甜劇給工作室賺了不少錢,後續的平台分成和中插廣告費遠遠超出預期,給工作室開了個好頭。


    陶景妍說:“那我的工作室以後還要出很多劇呢。”


    江知予回答得很鄭重:“都會看的,充會員,給你花錢。”


    陶景妍沒忍住笑出聲,側頭看他,發現他也在很認真地看自己。


    她突然意識到,他是真的覺得這件事很重要,要給她花錢。


    她手肘撐在車窗上,指節支著腦袋,和他對視,笑著說:“你哪來那麽多時間每部劇都去看?看我寫的就夠了,明年端午,《她》上映,記得去給我貢獻票房。”


    江知予眨眨眼睛,笑起來:“會的,我包場,包很多很多場。給聚昇每個人,包括他們的家人都發電影票,讓他們去看。”


    陶景妍問:“你要給我的電影注水嗎?”


    江知予說:“沒有,想讓你多分點錢。”


    陶景妍覺得,重新出現在她麵前的江知予,認真得有點可愛。


    窗外光影落進車內,在他臉上錯落,將他的輪廓印刻,他很認真,認真到有點執拗。


    她收了笑,問他:“複健累不累?”


    江知予怔愣一瞬,眸光變得很溫柔,聲音也輕:“想著你的時候,就不累了。”


    “那什麽時候會想我?”


    “每天。從早上睜眼,到晚上入睡。”


    因為每天都在想她,所以每天都在堅持,慢慢的,把自己變成一個完好的江知予。


    陶景妍隻覺得心口酸酸澀澀的發脹,她沒有陪在他身邊看他做康複訓練,但是她從斷續的照片裏看見他很累,很辛苦。


    看著他一點一點把自己變漂亮。


    她上前,指尖碰碰他的頭發和眉眼,聲音很輕:“辛苦你啦,一個人堅持那麽久。”


    江知予握住她的手,將她扣在掌心,喉嚨裏泛起酸澀:“不辛苦的。”


    為了變成好好的江知予來見你,一點都不辛苦。


    車子停在悅庭的時候快三點,江知予下車,將副駕駛座的花束抱出來,走到陶景妍麵前,遞給她。


    冬日的寒風總是冰冷的,刮在人臉上,像刀子在割。


    江知予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撫在耳後:“快上去吧,外麵冷。到家和我說一聲。”


    陶景妍說好,轉身進樓。


    江知予就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進電梯,上樓。


    然後站遠了點,靠在車身上,仰頭,看著亮著零星幾盞燈的大樓。


    大概兩分鍾,他看見中上層的某一戶亮了燈,然後他的手機響起。


    他看著通話界麵上,“我的仙女”的備注,怔愣著,沒敢接。


    這個備注,已經有兩年多快三年沒有亮起,他怕一接通,發現是一場囫圇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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