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開始的時候,將來的我們,把它冠作,過去。


    她說,我的過去,與你們相同。從一個人,再回歸到一個人的宿命。


    隻是,留下一個無法消除的牙印,噬在喉頭,再深一寸,致命。


    ————題記


    思莞說陸流想跟你一起吃頓便飯的時候,阿衡正在喝思爾搗鼓了一下午做好的卡布奇諾,然後泡沫差點從鼻孔中噴出來。


    思爾嫌棄,這點兒出息,惡心不死人。


    把手帕砸到她臉上。


    阿衡tot,看思莞,我不跟他吃便飯,還便飯呢,便飯,便……多缺德多陰險一人啊,我去了,他把我給賣了怎麽辦。


    思莞說哥就是個傳話的,愛去不去= =。


    思爾拍桌子,有白飯幹嘛不吃,再說,陸流請吃飯,一般五星靠上,他說什麽你甭怕,堵耳朵吃就成,再說,你跟他能有什麽共同語言。


    思莞= =,共同語言,他倆還真有……咳,一個共同擁有過的男人。


    區別在於,陸流有分無名,阿衡有名無分。


    然後,再本質區別一下,這個男人的前十五年也許再加上無限遠的將來是一個男人的,中間的五年零一百八十三天是一個女人的。


    阿衡拿著盛卡布奇諾的白瓷杯無限眺望遠方,憂鬱無比,思爾擰孩子臉兼威脅,說趕緊喝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麽,我跟你說,我煮一下午的。


    阿衡淚,心想,你煮一下午就煮出來這麽個玩意兒,我隨手泡泡都比你煮的好喝tot 結果,最後,阿衡還是去赴了陸流的約,吃便飯……阿衡記得很清楚,那天,陸流穿了一件墨綠色的t恤和有些發白的藍色牛仔褲,頭發沒定型,軟軟的,會笑,笑起來能讓人想起眉心一點朱砂的菩薩。


    然後,思爾猜錯了,他帶她去的地方不是五星級或是(n>5)星級,就是一個普通的飯館,私廚,一天隻做十桌菜,茶水免費。


    味道,味道有些熟悉。


    陸流給她布菜,說,陸氏旗下model陳晚就是在這裏學的廚藝。


    阿衡夾了塊肉絲,哦,是蘇菜,我們那兒的。


    又吃了別的,笑了,跟我做得差不多,家常口味^_^可心裏卻罵自己,還能笑出來,嘛孩子= =。


    放了筷子,正襟危坐,誠懇,陸少,您有什麽事,您直說了吧,這麽親切我不習慣。


    陸流微笑,沒什麽,我說過,要請你吃一頓飯的。我說過的話,一般都算話。


    阿衡哦,也就默默不作聲了,開始吃東西,從鬆鼠桂魚,順時針,繞到排骨,咬兩口;從雞汁扒翅,逆時針,繞到排骨,再咬兩口。


    陸流殷勤,把排骨轉到她跟前,他說,這裏排骨是特色。


    阿衡笑不出來,說吃出來了,真好吃。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叫什麽啊,整天紅燒清蒸水煮的,就算一天換一樣,五年就算扣除一年半每一樣也能吃個三百來遍了,何況,一不高興,加辣椒加花椒抱著醋倒使小性子的時候海了去,怪不得人跑了呢。


    陸流看她,莞爾,說好吃就多吃些。夾了菜,倒了飲料,無微不至,真像一個溫柔的大哥哥。


    阿衡擱筷子,不吃了,有些無奈,嗬嗬笑,陸少,我承認,我是個失敗者,在你麵前。如果你想確認的是這個,我承認。


    陸流目光深邃,卻淡淡一笑,我要是你,我會花另一個五年,把人搶回來。


    阿衡鬱悶,可我不是你。所以,人沒了,家……也沒了。


    她認死理,那誰教過她,08-69,那裏,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


    陸流卻撲哧一笑,這麽說,天對你,好像挺不厚道。


    阿衡斂著睫毛,眼睛的溫柔也遮了個徹底,她說,你不可否認,有時,它就是這麽不公平。


    陸流說,你恨我,或者言希嗎。


    阿衡笑,我想起你的時候,整晚睡不著;想起言……言希得時候,是睡得最香的時候,因為,隻有在夢裏的時候才會看到他。


    陸流嘴角帶點子笑意,你夢裏的他是什麽樣子呢。


    阿衡吸鼻子,我夢見他小時候了,紮著小辮子,穿女孩子的衣服,眼大得占半張臉,搶我手裏的白糖糕。


    陸流哈哈大笑,是,他小時候就是個吃貨。上小學時,演話劇的時候,也確實扮過小姑娘路人甲。不過,他沒搶白糖糕,搶的是扮公主的思莞手裏的糖堆兒,把思莞還給弄哭了。


    阿衡也笑,你呢,你當時在哪兒。


    陸流說我當時扮王子,幫路人甲搶公主的糖堆兒。


    阿衡笑得死去活來。


    她說,我上小學的時候,正垂涎我弟碗裏的五花肉,不過沒人幫我搶= =。


    他笑,是啊是啊,那時候我們身邊沒你,你身邊也沒他。


    阿衡說,你知道嗎,我是言希飯,他的club我注冊的有十個號,一個因為潛水被封了就換另一個,可我和其他的粉絲一樣,喜歡他的心隻有多,沒有少。


    她鼓足勇氣,微笑著大聲說,我愛他,就算你是陸流或是趙流孫流錢流李流都一樣,當著你的麵,我也敢說我愛他。


    他身邊有我沒我,我身邊有他沒他,都一樣。我嫁我的,他過他的,可誰還能阻攔誰那點愛好。


    她說,我愛他。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就算我出局,在我的心中,蓋著一座銅雀樓,裏麵鎖著我的言小喬,那也是我的美人兒,我的未亡人,不是你的。


    雖然,日出之時,夢散,我漸漸將他忘去。


    回家時,阿衡從背後抱住溫媽,媽,我想出國了。


    溫媽正在愁雲家送來的那個筍幹到底是煎啊炸啊還是涼拌啊,手伸後麵,拍拍女兒的腦袋,說乖,一邊兒去,媽正忙著呢,你愛去哪就去哪兒,啊。


    阿衡黑線,哦。


    然後溫媽繼續思考,到底是煎啊炸啊還是涼拌啊。半響,反應過來,扭臉,溫衡,你說你想去哪兒?!!!


    阿衡低頭笑,揉揉鼻子,沒什麽,我就是說,我想出國轉轉,回來,在b城醫院找個工作,到時候,再結婚。


    溫媽滯了滯,這孩子,怎麽突然想出國了呢,你在媽媽身邊才呆幾天……出國,受苦呢……有誰照顧你吃穿住行……你讓我怎麽放心。


    她走過去,輕輕擁抱母親,笑,媽媽,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越來越愛阿衡了呢。


    溫媽瞪她,淨說傻話,你是我生的,我不愛你還愛誰。


    阿衡撅小嘴,你愛的人可多了,什麽思莞女朋友啦,孫鵬啦,達夷啦,言希啦,你對他們比對我還好。


    溫媽大笑,我的兒,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一個詞叫人情世故。他們,跟你不一樣。


    想起言希,頓了頓,再說,有些人,不是想疼想照顧就有機會的。


    阿衡說,那你,以前為什麽不能像現在這樣愛我呢。


    她半開玩笑地這樣問著,手心卻微微發熱。


    溫媽媽不說話,她在思考,怎樣組織語言。


    很久,才緩緩開口——阿衡,你在我腹中的時候,當時的溫家危機四伏,你爺爺他……以前站錯過隊伍,後來,上頭倒了,他的境況一日不如一日。當時,陸流的爺爺同你爺爺一直政見不合,他握有你爺爺的一些致命的東西,如果,他把這些東西捅上去,溫家一家老少,恐怕都保不住;你爺爺為了給溫家留一點血脈,就想起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一直被蒙在鼓裏,當時你在嬰育房丟失,到思爾被抱回來,隻是一夜之間。你爸爸,他,說為了保你的命,讓我不許鬧,結果,又過了些日子,就聽說言帥一力保舉你爺爺,把事情壓了下去。


    可你爺爺一直不安,覺得證據在陸老爺子手中,一直不敢把你接回來,雖然,陸家有猜測,但基本上大家都認為你夭折了,而,思爾,則是言帥救我們家的最主要的動力。思爾,她……是言希父親的私生女,親生母親死了,當時你言伯母和言伯父鬧離婚,如果再把這孩子抱回去……言帥和你爺爺商量決定了這件事,他當時,興許是為了補償你,還親自去過雲家,承諾了你和言……希的婚事。


    再到後來,你奶奶一直思念你,那幾年,身體不好的時候,時常戴著老花鏡,看你養母寄來的你的照片。臨終時,把你爺爺叫到跟前,說你受了太多苦,哭著求他一定要把小孫女接回家。


    你奶奶病逝之後,當時,你爺爺為了穩住陸家,把你接回來,咬牙把家裏的財產清點,送給了陸老爺子,外麵的名分是溫家參股,可實際,就是……白送。比如前兩年,思莞進陸氏工作,時常遭到排擠,談生意見客戶諸事不順,要不是……溫母說不下去了,阿衡臉色蒼白,她帶著哭腔,坐在廚房靠牆的地板上,說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溫母抱住她,說,我從來,不敢讓自己去愛你,興許,哪一天,為了保存溫家的一絲血脈,他們有把你送到哪個我看不到摸不著的角落。


    她哭著說,你讓媽媽怎麽活,到時,你讓媽媽怎麽活。你爺爺說把你送到雲家,我不能有意見,你爸爸說把你送給江南顧氏,我還不能有意見。我這輩子,就生了你和你哥哥兩個,他們從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可是,媽媽真的疼啊,媽媽該怎麽辦。


    阿衡用手捧住頭,半晌,沒緩過氣兒。


    許久,她推開溫母,輕輕開口,媽,你讓我靜靜,我腦子亂。


    阿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不說話,不開燈。


    四周悄然。


    思爾走進來,坐在床邊,輕笑——看見沒,搞到最後,本小姐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以後,我告你,溫衡你再覺得你委屈,我不用活了。


    阿衡往牆角躺了躺,說你過來。


    思爾躺在她身邊,輕輕笑,眼睛嫵媚,在黑暗中閃著光。


    思爾說,我敗給了時間,我沒法恨你。


    阿衡笑,閉著眼睛,恨我吧,連我都想恨我自己,真了不起,居然是溫家全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思爾說,你不是稻草,你是禍水,你毀了我哥哥,你毀了這個世界,唯一沒有目的真心待我的人。


    阿衡眼皮動了動,說你說誰。


    思爾卻攥著她的頭發,眼中有淚,咬牙切齒,大聲說,我說我的哥哥,我說所有人口中的言龍子,我說那個世界上最傻的人!


    她說,可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連幹涉的權利都沒有。我們,我,包括受了言希恩情的溫家老老少少,隻能像他教的那樣,學著愛你,珍惜你,在別人不知道你的好的時候耐心看到你的好,給你鼓勵,給你親情,給你這個世界本可以立足而你卻無法擁有的東西!你要的,他都給你,你不敢要的,他也幫你想好。你見過這樣的傻瓜嗎溫衡。


    阿衡說,你不要喊言希言龍子,不要拿別人說過的話侮辱他。


    思爾卻笑,看天花板,眼角的淚滴在枕頭上,言龍子,龍子,軍界的太子,你見過左耳全聾,右耳隻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聽力的太子嗎。


    你有什麽很想和我一起去做的事嗎……傻瓜,還是那麽喜歡言希嗎,像是兩年前……喂,溫衡,我們談一場戀愛吧。


    你要好好地活著,多多在他們麵前做真阿衡,在言希麵前的這個阿衡,餘下的,我也會努力,好不好。


    我什麽都不在乎,隻要你不垮下,還能站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麽都不在乎。


    我跟你保證,雲在這輩子都不會再離你而去,所以,寶寶,永遠記住你這一刻的快樂,是最初,也是永遠。


    我喜歡你。


    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你是複讀機嗎。


    ——言龍子,對這人,名副其實。


    ——言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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