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著急,攜著家人匆匆離去,仆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茫然看著雜亂的場景。


    混亂之中,桑昭泰然自若,坦然與衛鶴對視。


    衛鶴視線微垂,落在她的手背上:“......受傷了?”


    桑昭低頭一瞧,沒了衣袖遮擋,她虎口處的痕跡暴露在衛鶴眼下,不過傷口基本愈合,不再泛紅流血,隻有淺淺的印記。


    桑昭好奇抬起胳膊,對著虎口處的傷左看右看:“這你也能看出來嗎?我這次恢複很快的。”


    她看了眼正在往這邊過來的泉兒,又低頭瞧了瞧傷,繼續將手縮進衣袖裏。


    泉兒和子風是一起過來的,二人皆是驚懼萬分地瞧著那邊混亂的人群,聽著有人嘶聲嚎叫,求神醫快點救人。


    “這這這......”


    子風在那邊看完了整場戲,伶人笑他跟著笑,伶人哭他也哭,最後那一句蛇靈顯靈之後,溫華突然出事,著實將人嚇得不清,“這,不會真有蛇靈吧?借那些伶人的身現身?可......”


    他小心翼翼地放低了聲音:“這溫二公子做什麽了?他人不是挺好的嗎?”


    他左右亂看:“那群伶人就這麽走了?沒人攔著他們嗎?”


    桑昭偏頭瞧他:“伶人是千兩金的。”


    “啊?”


    子風張大嘴巴,繞過衛鶴湊近桑昭,不敢相信桑昭就這麽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他們的麵說出來了,更加壓低了聲音,“這和千兩金還有關?誰啊?誰敢向千兩金買溫二公子的命啊?女郎你是怎麽知道的?”


    桑昭道:“蛇靈啊,蛇靈買伶人唱戲,祂好附身顯靈。”


    “......”子風張著嘴反應了片刻,“女郎!你騙我!千兩金就算什麽生意都做,也不可能真和鬼神扯上關係吧?”


    桑昭微微笑了笑,回過頭來,視線重新落在慌亂的人群之中,她隱隱聽見幾聲驚呼,有人連著呼喚了幾聲“二公子”。


    張祺立在人群之外,怔怔盯著仰倒在仆從臂彎裏的男子,隻覺恍然若踩在雲端,半點也不真實,不知該哭該笑,知道侍女小心上來為她遞上手帕,她才恍然警覺自己落淚,驚愕偏頭,望向還在席位上的桑昭。


    “若及時救治,或有幾分希望。”


    兩位神醫麵露可惜與憐憫,“可惜公子被咬傷後行走飲酒,毒素擴散。”


    張宣不可置信,又聽神醫說他是死於蛇毒,連忙讓人去查:“溫府之中,哪來的毒蛇?!”


    瞧見溫華青紫的麵色,他匆匆挪開視線,猛地響起伶人的唱詞,又著急忙慌地著人去攔那戲班子,離開人群,喚來管事:“這戲班子是你們郎君找的?為何要唱這出《玉水》?”


    管事倉皇驚恐,自是不敢告訴張宣那群伶人是他找來的,所唱之戲也與原本議定的不同。


    他搖頭隻說什麽都不知:“郎君很在意今日祈福宴,很多事都是他親自定下的。”


    張宣煩躁揮手,讓他離開,瞥了一眼那邊沒有任何動作的桑昭和衛鶴,也不知他們是在等溫謙和謝虞,還是留在這裏看熱鬧。


    溫華喊出的那聲桑昭,讓他相信今日之事與桑昭有關,但溫華回來時好好的,也不曾向任何人透露過被蛇咬的事,他無法拿出證據證明此事和桑昭有關。


    他寧願此事是溫華死前胡亂攀扯桑昭,也不願意此事真的和桑昭有關。


    她之前所殺,或多或少為百姓帶去苦難,被數人憎恨,她殺他們,還可以說是替天行道,揚善懲惡。


    但是溫華做了什麽?


    他即便是在百姓口中,也是個好人。


    何況今日祈福宴,難道不正是為了城外百姓?


    張宣麵色沉沉,看見失神的女兒,輕歎一聲,讓人隨神醫處理溫華的事,又派人去請京兆尹。


    溫謙遠遠看過溫華,俯身長拜,起身之後,見麵色茫然怔怔盯著已無了氣息的溫華的謝虞,輕聲道:“回去吧。”


    謝虞呆愣愣地跟著他轉身,桑昭等他們歸來,得知溫華的死訊,也不再多待,跟著眾人準備回府。


    張祺已經回神過來,安撫眾人,穩定幾位與溫華交好的官員的情緒,有條不紊地指揮。


    張宣見此,又瞥了眼轉身離開的衛鶴等人,臉色變了又變,咬了咬牙,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臨鄣王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低哼一聲:“我就說,有她桑昭在的宴會,不可能安生。”


    楚長雲癟嘴搖頭:“爹你少說兩句吧,等哪日她真看不慣——”


    臨鄣王麵無表情地回頭:“你給老子閉嘴。”


    “衛侯。”


    張宣及時叫住衛鶴。


    衛鶴回身站定:“老師。”


    溫謙知道衛鶴和張宣的關係,十分有眼力見地帶走了謝虞和泉兒以及子風,隻是桑昭站在衛鶴身邊,打一開始就無視了他使得眼色,絲毫沒有和他們一起離開的意向。


    溫謙有些無奈,但也沒打算真能帶走桑昭,隻帶著身邊三人離開。


    張宣看了衛鶴身邊沒有離開的桑昭,欲言又止,隻能道:“衛侯,可否借一步說話?”


    桑昭:“不可以。”


    她注視著張宣的雙眼:“你會說我的壞話。”


    “女公子多慮了。”張宣連忙道,“我隻是想與衛侯說兩句話,與女公子無關。”


    桑昭道:“你不讓我聽,但你和他說了,事後我也會知道每一個字。”


    張宣詫異看向衛鶴,衛鶴沉默著,也沒有否認,甚至微微點頭。


    張宣無奈:“既然事後都要知道,女公子為何不幹脆事後再過問?”


    衛鶴微微笑了笑,對著張宣俯身一拜:“老師若有話,不如直言。”


    張宣一噎,沉默片刻,低低歎了口氣:“你當年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執法不阿,若有人作奸犯科,你寧願丟了半條命,也要將人捉拿處置......”


    他頓了頓:“不知如今,是否依舊?”


    桑昭哼了一聲:“我聽得懂你說話。”


    她說:“你懷疑我殺了你女婿,問衛鶴會不會包庇我。”


    張宣:“......”


    衛鶴:“......”


    衛鶴失笑,溫聲回複張宣:“律法形如虛設,學生當年之法,已不適用於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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