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桑昭再次登上馬車,握著韁繩朝門口幾人揮了揮手,毫不留戀地駕車離開。


    昨日下了雨,天氣轉涼,衛鶴披了件披風,望著遠去的馬車微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氣。


    子風敏銳地看過來,看看衛鶴,又看看馬車,忍不住好奇出聲:“侯爺還沒和女郎和好嗎?”


    溫謙和謝虞預備回屋的腳步頓時停住,謝虞有些詫異地越過溫謙的肩頭偷偷打量了衛鶴兩眼,難以想象衛鶴和桑昭這兩個人吵架的模樣。


    衛鶴轉身往回走:“我們沒有不和。”


    子風“哦”了一聲,還沒追上去,身後馬蹄聲由遠及近,急急停在侯府門前。


    衛鶴幾人又重新轉回身來,看著江清翻身下馬,握著馬鞭大步跨上侯府前的台階,開門見山:“桑昭呢?”


    衛鶴朝著桑昭離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走了。”


    江清順著他所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已經望不見馬車的影子,摸了摸鼻尖,準備跟著衛鶴幾人進府:“她去哪兒啊?我在這兒等她回來吧。”


    子風“嘿嘿”笑了兩聲:“那江將軍估計得多住一段時間了。”


    他笑吟吟地詢問衛鶴:“可要為將軍準備客舍?”


    “啊?”


    江清腳步一頓,倒沒有多驚訝,“她離開上京了?”


    衛鶴點了點頭,打量了他一番:“何事尋她?”


    江清唇間微揚,手中馬鞭不自覺地地敲打著自己的掌心,低低笑了笑:“那陛下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他朝著皇宮的方向努了努嘴:“陛下命我跟著保護她。”


    子風連忙道:“將軍你現在追過去還能跟得上。”


    溫謙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衛鶴和江清二人,默默無聲地對衛鶴行了禮,帶著謝虞離開。


    “晚了就晚了吧。”


    江清長歎一聲,含糊嘀咕了一句,“還真拿我當侍衛使了。”


    衛鶴垂眸,思緒延伸:“你現在追,跟得上。”


    “啊?”


    江清詫異地睜圓了眼睛,一邊向衛鶴靠近,一邊朝子風擺擺手將人趕走,“真的要我追上去嗎?這一去不知多久,我弟弟娶妻我都趕不回來。”


    “陛下賜的婚。”衛鶴淡聲道,“陛下給你派的差事,二郎的婚事,娶的是皇後的同胞妹妹,宮裏定會幫襯。”


    他不知想了什麽,微微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最好你能和人混出個過命的交情。”


    江清微微愣住,思緒定格片刻,忽然大步離開,從侯府牽馬的仆從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於馬背上對著衛鶴遙遙一拱手,朗聲笑道:“小的這就當侍衛去了!”


    言罷,策馬疾馳離去。


    子風這才從大門後探出腦袋,小心觀望衛鶴的臉色,見他並無什麽生氣的情緒,才又湊過來,小聲嘀咕:“哪有打仗的將軍去給人當侍衛的。”


    衛鶴轉身往回走,子風連忙跟上去:“侯爺,你真的放心讓小江將軍跟著女郎一起走啊?萬一,萬一......”


    衛鶴詢問的視線下,他扭扭捏捏地開口:“萬一他喜歡上咱們女郎,相處出感情了,女郎也喜歡他了怎麽辦?你難道不擔心嗎?”


    他小心抬眼打量衛鶴,被衛鶴抓個正著。


    他與子風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他這般作態,衛鶴輕而易舉猜出他在想什麽:“......從前她和裴如玠進京,我沒見你擔心過。”


    “那個時候我又不知道侯爺你——”他急匆匆道,對上衛鶴的視線,話語一頓,多出幾分心虛,“我不是故意看見那幅畫的,我進去收拾桌案時不小心看見的。”


    那幅畫就光明正大地晾在桌案上,墨跡未幹,他進去為衛鶴收拾筆墨,怎麽可能看不見。


    雖然一幅畫像說不明不了什麽,但關鍵是他們侯爺沒為別人畫過像啊,本來當初突然認義妹就怪讓人多想的。


    衛鶴倒是不怎麽在意,甚至有心情回答子風的問題:“我不擔心。”


    桑昭不老不死,凡人於她如朝生暮死的蜉蝣,對誰動心動情不過是為她自己徒增煩憂。


    何況桑昭漫長又無止境的生命中,定然不止出現過一兩位如太祖這般傾慕於她的人。


    前人既然沒有結果,如今又如何會出現例外?


    他並不擔心。


    子風卻依舊湊上去:“可江將軍和裴侍衛不一樣,他又不是真的侍衛,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甘願做自己的侍衛,而且樣貌還——”


    “行了。”


    衛鶴出聲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子風頓時閉上嘴,不再揪著此事不放。


    ·


    江清追上桑昭的馬車時,她們還沒有出城,一個女孩正爬上去,鑽進馬車裏。


    江清策馬跟上去,坐在馬背上朝望過來的桑昭拱手行禮,揚眉笑道:“女郎這是要出城?”


    桑昭“嗯”了一聲,握著韁繩往他身後看:“你也要出城?”


    江清笑著點頭:“是,奉命出城辦事。”


    他打量了幾眼桑昭身邊警惕盯著他的鄭月,又看了眼馬車:“城外流民聚集,女郎出城怎麽不帶些侍衛?”


    “不想帶。”


    桑昭向他揚了揚腦袋,“你先走。”


    江清再次朝她拱了拱手,揚鞭先行,率先出了城門。


    桑昭慢悠悠地跟上。


    今日城外熱鬧,溫華雖然死了,但前些日子眾人在祈福宴上捐的錢糧還在,今日太傅府的人正在城外為流民建棚施糧。


    桑昭駕車出了城門,沒做停留,但江清不知道做了什麽,反而落在了她們後麵。


    桑昭的馬車路過聚集在一堆等著分發食物的流民,往後一看,江清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後。


    桑昭慢慢勒停馬車。


    江清瞧著前麵的馬車停下,等待了一陣,見馬車依舊沒動,不由得打馬上前詢問:“怎麽了?”


    桑昭微微仰頭,幽幽望著坐在馬背上的人:“天子讓你辦什麽事?”


    江清有些尷尬,還沒回答,她的聲音再次慢吞吞地響起:“是讓你跟著我,監視我嗎?”


    “非也!”


    江清連忙下馬,大步到桑昭車前,俯身下拜,“陛下讓我跟著,隻是想讓我保護女郎安危。”


    他揚起頭,燦爛笑容裏夾雜一絲討好:“還請女郎賞臉,容我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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