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皆變了臉色!


    “老夫人使不得!”


    還是李氏最先反應過來,連聲安撫。


    “太老爺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還讓您與大將軍發誓,此生決不讓十三爺分家,定要您把十三爺守在跟前庇護。就算是氣急,違背誓言的話,也不能隨便說啊。”


    而一直未出聲的白夫人,突然眉尖一揚,見縫插針地開了口。


    “暗衛?莫不是嬸嬸玩笑,表小姐你胡亂當了真?十三嬸可是十三爺在府外便認識了的,如此熟悉,定知道她究竟是何出身。”


    旁人聽來,或許以為白夫人僅在拉架,但江雲初可不敢這麽認為。


    隻恐是生怕事情鬧不大,又生生把許瀾也拖下水才樂意!


    話裏雖都是「兩人府外認識」、「十三爺定當知曉」,話外分明離間兩人,隻恨不得能把「江氏都背著你幹了些什麽啊」的挑撥,擺到明麵上來。


    當真大家都來落井下石,當場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


    江雲初心中冷笑,她好大能耐,穿書不過短短幾月,竟哪路神佛都惹了個遍,各個都斷她活路。


    不過也不怪別人,這一局她本就靠賭,誰能料到,林清意瘋起來,竟連當今聖上也不怕!


    嗬,鬧吧,若當真能一封休書讓她離開這高牆,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她鬆下心來,也看戲般四處打量,卻莫名對上了許令璵的目光。


    許令璵一雙眼睛,似乎看透一切。


    江雲初心咯噔一顫,心虛地垂下了眼。該不會,這忠勇侯會不放她走罷?


    “沒有先例的意思,就是我也不想破這個例,明白嗎?”許令璵聲音裏沒有過多情緒,卻不容質疑。


    老夫人跌坐回軟榻上,眾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江雲初剛燃起的希望,頃刻間又被澆滅。


    “還有心存妄想的人嗎?”最後這句話,許令璵是衝著林清意說的。


    可林清意卻低垂著頭,根本不敢看向許令璵。


    “回答!”


    這驟然變大的聲音,像斧頭劈開了所有人的理智!


    “沒有了,侯爺。”林清意掩在眾人之中,輕聲應下。


    許令璵滿意點頭。


    隻是他還沒有罷休的意思,目光又落在了許瀾的身上,沒給任何拒絕的可能。


    “都散了吧,十三叔,我們聊聊。”


    許瀾不用想也知道許令璵要找他說什麽,可竟又逃脫不得,無奈隻能跟了出去,一直到了外書房。


    許令璵抬手,原先準備進屋伺候的丫鬟們,也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你什麽時候知道江氏是暗衛?”


    許令璵問得直截了當,不給許瀾任何思考的機會。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難怪你這般幹脆認下了這門親事,是想用她的身份,去查當年的軍報之事?”


    如今認不認,都無關輕重了。


    而且許令璵也根本沒有給許瀾說話的機會。


    “不過這個時候傳出這個消息,也正好順勢隱下昨日和親王府的鬧劇,如此,太子後人在江灣村的怪異舉動,也算是有了個合理說法。反正聖上與暗衛頭領也不會出麵辟謠,介時我再找些人,多傳些話出去,真真假假摻和一起,她也不至於太過被動,倒是十三叔你……”


    許令璵見許瀾似是有話要說,他眉間挑了挑,抬手示意許瀾先說。


    “聽侯爺的意思,你不信江氏與暗衛有聯係?”許瀾問。


    許令璵嘴角勾了勾,又很快恢複到往常那一絲不苟的笑容:“就算是,也不重要了。我看十三叔近幾日往外跑得極勤,該不會是聽說當年帶軍令回京的士兵,還有一人活著吧?”


    許瀾眼底顫了顫:“你在跟蹤我?”


    許令璵卻不以為然:“我本就不信十三叔你能放下當年之事,果然,用假消息一試,便試出來了。”


    許瀾隻覺一股血腥之氣直衝上他的腦門,他等著許令璵,恨不得用目光把對方千刀萬剮!


    “許珌!”許瀾大斥一聲。


    許令璵背過身去:“勸十三叔還是早些放棄,因為我敢保證,你查到的一切消息,都經過我手,我決對會搶在你前麵,毀了所有證據。”


    “忠勇侯好大的氣派!當年侯爺收到父兄慘死在前線的消息時,是否也是這般人麵獸心的儒雅模樣,甚至開心得忍不住笑出聲?”


    許令璵心被猛地揪起,臉也僵住了。


    許瀾卻愈發得勢,愈發逼人:“暗自慶幸終於不用被忽視,終於到你展示的時候?所以大婚當夜連新媳婦也不要了,迫不及待去了軍營等著大展身手?”


    許令璵卻毫不在意:“欣喜還是痛心,隨十三叔杜撰,既十三叔叫我一聲忠勇侯,那我也再次提醒十三叔一句,隻要我是家主一日,便不會讓任何人,拿全府上下性命當玩笑。”


    “好你個家主不得了!”許瀾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翻眼前桌椅。


    許令璵也不怒,隻道:“來人,送十三爺。”


    “我自己會走!”許瀾甩袖大步離開。


    許令璵一人孤零零站在廳中,望著散落一地的零碎,那似乎什麽都無法浸潤的眼睛,也在空蕩的掩飾下,逐漸模糊。


    那是他血肉相連的家人,是他再多功績,都換不回的家人。


    是,第一封請求援軍的軍報送到京城那日,他便去了軍營。集合、練兵,日夜不停等著聖上的命令,隨時準備出發。


    聖上按兵不動,他絕非無動於衷!


    可許家子弟掌兵在手,倘若輕舉妄動,便能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甚至極有可能被安上造反的罪名,如此不但救不了父兄,反而會連累全族性命。


    他沉下心來,每日營中大肆練兵,沒有要擅自出兵的勢頭,卻更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那是他與聖上之間無聲的抗衡,許家軍已準備好了一切,隻等一聲令下。


    隻是這聲命令,是向著北翼,又或是皇宮,便看聖上的意思了。


    最終,他賭贏了。


    聖旨傳到軍營的時候,早已準備好的軍隊,立即衝向了北方!


    他見敵殺敵,見鬼殺鬼,是為了給父兄報仇,更是給京城那昏庸的聖上看!


    果然,聖上怕了,大軍還未回城,封侯詔書與全軍獎賞便提前到了邊疆。


    中梁國還從未有活著的將軍封侯的先例,這開國頭一份的榮譽,在他的冷笑中送到了手上。


    “侯爺,聖上與您的家人,都等著您早日回京呢。”


    太監輕飄飄一句話,卻讓他捧著聖旨的手,仿佛承載了千斤重。


    他不能再失去家人了。


    許令璵眼神聚焦在一處,也終於從回憶中抽出身來。


    “來人,去看著錦澄院,別讓十三爺鬧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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