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太後如此震驚。


    轉頭窗外,江雲初見宮女太監依舊被沈曜堵在外圍,無法湊近偷聽,她才又繼續耐著性子,朝太後開口解釋:“上次我來的時候,您說聖上處置忠勇侯後,許十三也逃不過……”


    錯愕依舊還在臉上,但太後也仔細聽著江雲初說。


    “可太後您終究還是猜錯了,聖上仁義至極,並無叫許氏一族滅絕的意思,隻叫我在忠勇侯與許十三之間,選一人定罪。可太後,說是讓我選,實則我卻根本沒有可選的餘地,聖上打定主意要拿忠勇侯殺雞儆猴,那可是兩個還未識世的孩子,您說,我該怎麽辦?”


    太後坐在那裏,幹涸的眸子盯著眼前空蕩,先怔怔地呆愣著,後又夢猛地看向江雲初,怨恨地大笑不止!


    “報應,這就是你的報應!老四府裏因你而死的那些嬰孩們,終於來找你討命了!他們會在夜裏,同忠勇侯的那一雙兒女一起,聚在你的床頭,問你為什麽要害死他們哈哈哈!”


    “嗬,報應?”江雲初垂頭無奈輕笑,又頓時抬頭,眼神逼向太後,“這算什麽啊。您知道什麽才是報應嗎?隻有許瀾死了,我痛不欲生獨活於世,要同他一起死,聖上不讓,要獨活,又痛徹心扉活不下去,這才是我該有的報應!”


    她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努力含住了淚,嘴角衝太後,揚起了一抹狠厲又冷酷的笑容。


    “太後,是我害得您最愛的孩子落地如此境地,您當真不願看看我的,現世報嗎?”


    太後愣住了。


    “你瘋了?”許久,她才又吐出這三個字,轉開了眸子,“可本宮偏不讓你如願!”


    “沒關係,太後。”江雲初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努力將胸口的憋悶壓了下去,又突然說起了尋常,“今日來找太後您,並非全然求您辦事,也是想順便告訴您,昨日我去鳳陽高牆,見到了和親王,不是想象中陰暗潮濕的牢房,房子很大,很幹淨,每日還能曬曬太陽。”


    她頓了頓,還是沒有將鎖住和親王所有尊嚴的鏈子說出來。


    “除了身邊沒有伺候的人,如今看來,其他都挺好。我隻是擔心以後,若有人想拿和親王開刀,聖上枕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又該怎麽辦?宮門又沒鎖,不過是耳目多些罷了,可您終究還是中梁的太後,若我是您,如此在意和親王,便不會固步自封至此,人人都可輕賤。”


    太後皺眉,不明白江雲初突然說這話的意思。


    江雲初卻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太後。


    “您雖然不願幫我,但和親王一句「他沒有輸給任何人,隻是輸給了不忍給先皇斷藥的孝心」,我還是願意幫他說句話,今日您先休息罷,明日我還會再來的。”


    江雲初轉身正欲離開,卻被太後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見著老四了?你怎麽進去的?”


    太後那雙爬滿皺紋的凹陷眼球,期待地看著,等著她的回答。江雲初卻不願說,她用另一隻手,一根根掰開了太後緊握的手指,又繼續往外。


    “是啊,那可是你!你總有辦法的,不達目的不罷休,今日不能,明日便再來,明日不能,後日、大後日,把這長樂宮,把這後宮攪得天翻地覆,也要如願才會收手!”


    太後又歎息著笑了起來,江雲初依舊沒有停下往外的步子。


    “說吧,你要本宮如何幫?”


    腳步一滯,江雲初猛地停了下來。借著屏風遮掩,她閉眼又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直到嘴唇手指不再顫抖,她才回身走到廳中,像是早就將太後此時的態度,拿捏其中。


    “我需要一樣您的東西,拿去給和親王看,讓王爺知道,您願意幫我。”


    太後沒有應話,隻扶著椅子,跌跌撞撞站了起來。拖著步子,一直走到了床邊,從床頭小心翼翼捧出了一個木匣子,又從木匣子裏,拿出了一個溫潤至極的手鐲。


    “當年老四得了這塊料子後,便命工匠替我打了這個鐲子送進了宮,而鐲芯他自己留下打了個玉佩,隨身攜帶,他說,娘與兒便像這鐲子與玉佩,看似分離,但卻根在一處,誰都無法分開。”


    太後將鐲子在手中細細摩挲,江雲初也不忍打斷。


    直到太後從回憶中抽出身來,步履沉重,也終於走到了江雲初跟前,抬手遞了過去。


    “收好罷。”


    “本宮祝許十三,不得好死。”


    心揪得生疼,江雲初接過手鐲,還是努力撐出了笑容:“謝太後成全。”


    拿出手帕,將鐲子包裹,又在前胸妥善放好,江雲初才轉身大步離開。


    聽見身後動靜,沈曜回頭:“殿下您說完了?”


    江雲初瞧著眼前不得偷聽,而憤憤不平的宮女太監,點了點頭,繼續往外,不過出長樂宮前,她還是忍不住停下步子,轉頭看了看那株牆角努力往外的枝條。


    “待會到了壽康宮,不要說我去見過太後。”她在一旁囑咐沈曜,腳下的步子也愈來愈快。


    “遵命。”沈曜看出了江雲初通紅的眼角,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跟得更緊。


    二人疾步而去。


    應該是壽康宮提前去了人提醒,江雲初到的時候,蘇景寧就已經等在了門口,剛一現身,便迫不及待一把將她拉到了避人的暗處。


    “十三爺那邊到底如何了?”蘇景寧著急問道,“上次聽說十三爺被關進刑部之後,你不是就出宮去解決了嗎?前幾日進宮,你也說無礙,為何今日我母親進宮,卻說……卻說…….”


    “嚴夫人說什麽了?”江雲初卻問。


    “母親說,朝廷變了風向。”蘇景寧有些猶豫,但見江雲初一臉鄭重不容期滿,也隻能如實相告,“就算十三爺當年失蹤有疑,但朝廷討論的,卻一直都是暗夜營軍符被劫,忠勇侯是否有罪。可為何最近話鋒一轉,卻都逼著聖上趕緊給十三爺定罪,你不是說十三爺沒事嗎?”


    定罪忠勇侯被擱置,應該是淑太妃的手筆,不過她這邊還沒來得及行動,為何許瀾也被提起了?


    “嚴夫人可有說,是哪些大臣在其中叫囂得最厲害?”江雲初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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