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均靠著椅背坐得舒服自在,握著紫砂壺,慢條斯理地品茶,就像真是隻是過來聊天而已,並非辦案。


    被人說中了心思,周玄卻不慌,他也不信李伯均說的,他進了這大理寺天牢已經數日,卻不曾被提問,不曾受過刑,不就是因為有人在外頭為他奔走嗎?


    “周大人不信?來人啊!”李伯均拍拍手。


    司獄帶著四名獄卒將那名黑衣男人給抬了進來,扔在周玄麵前。


    李伯均示意司獄擺正那個被捆成粽子的男人的臉給周玄看:“周大人見多識廣,想來知道這是什麽人吧。”


    周玄麵上沒什麽表情,實則後背已經沁出了冷汗,將背上的鞭痕醃得生疼。


    李伯均又灌了一口茶,聲音淡然。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本官可以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自以為把握了那人的把柄,他就會為你四處奔走,將你營救出去?”


    他一條腿往前伸,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恰好踩在了周玄腳上的鞭痕上,就算周玄疼得倒吸涼氣,他也不縮腳。


    他的表情陰冷:“你未免將他們想得太懦弱太善良了?他隻想著趁你還沒說出來,用盡手段將你滅口,以絕後患,畢竟,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你說是不是啊,周大人。”


    這陰惻惻的語氣,莫名讓人汗濕了後背。


    “不可能。”周玄著急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後立即補充道:“你說笑呢,我怎麽可能把握了誰的把柄。”


    他能靠手段迅速爬到如今的位置,自不是蠢笨之人,在瞧見那個死士之後,他便已經猜到了李伯均所言不虛。


    可他隻能相信那人會救他,別無選擇,他總不能指望李伯均來救他吧。


    “本官與大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查案,大人生死與否,實在與本官扯不上半點關係,大人身居高位時,也不用本官出俸祿,大人跌入了泥潭裏,大人的俸祿也不會落到本官身上。可那人就不同了,往日,周大人還對那人有用,自然是你好我好。”


    李伯均站起身,走到周玄麵前,扯了扯他髒汙又破爛的囚服:“可如今,大人你已成了階下囚,絕無可能再恢複以往的風光,對於那人來說,大人就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暴露的隱患,大人覺得,那人會怎麽做?在牢裏都能派人進來,若是出去了……”


    未完的話,李伯均也不說了,隻讓他獨自意會。


    周玄的冷汗已經爬上了額頭,雙手緊緊握住了鐐銬上的鐵鏈。


    李伯均也不著急,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整間牢房裏隻有他喝茶的聲音。


    晃了晃空無一滴水的紫砂壺,李伯均才站起身:“哎呀,沒茶了,得去續點水。”


    往門口走了兩步,他又頓住了,背對著周玄:“若是我啊,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把那人拉下去墊背,地府陰冷,多個人多個伴,總好過留著他們來對我的家人斬草除根。”


    這市井流氓一般的話語,重重擊在了周玄的心上,連牢門什麽時候鎖上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放棄了,還是想開了,他當日夜裏就喚人找來了李伯均。


    等得昏昏欲睡的李伯均,聞言,興奮地搓著手,自家外甥女的辦法果然可行。


    牢房裏,兩人麵對麵坐著。


    周玄嘶啞著嗓子艱難開口:“我的確是掌握了不少人的把柄,也深知他們絕不會放過我。”


    他笑得陰鷙:“估計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手上有一本賬冊,是從雲來酒樓的掌櫃那兒高價買來的,有哪些人,什麽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做了什麽,事無巨細,全記錄在冊。”


    他抬起頭與李伯均對視:“隻要少卿大人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我便告訴你賬冊的下落。”


    李伯均可不受威脅:“既然如此,那我為何不去找雲來酒樓的掌櫃要呢?”


    周玄笑得很大聲:“忙活了這麽多日,你們要是能問出來,一早就問出來了,又何須來與我周旋。”


    李伯均一噎,嫿兒又猜到了。


    他鄭重點頭:“你所犯之事,罪不及家人,聖上不會處罰他們的,隻是你沒了官職,他們自然是不能住在侍郎府,一出了侍郎府,百姓會怎麽對待他們,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你犯的不僅僅是重罪,還犯了眾怒。”


    周玄整個人無力地頹了下來:“我知道,他們享受了我犯眾怒賺來的銀子,就要承受得住眾怒帶來的後果,我隻求大人能在危急關頭保他們一命。”


    想到周府那幾個尚未滿十歲的孩子,李伯均應了下來,有時候活著比死還難,那幾個孩子注定是要一生坎坷了。


    當李伯均走出天牢的時候,就瞧見京兆尹柳埠興衝衝地來:“李兄,李兄,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麽消息?”


    瞧見李伯均正在點人,不由奇怪:“ 已經夜深了,李兄是要去辦事?”


    “下去準備吧,一刻之後便出發。”李伯均吩咐完下屬,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埠:“這還是昨日穿的袍子,你這是忙活了一日一夜?”


    柳埠興奮地點頭:“總算是沒白白辛苦,好歹查出了點東西,你呢,這是要去作甚?”


    兩人互相透了底之後,柳埠詫異:“竟然還有一本賬冊?我還以為從周玄身邊的人查出來的東西就已經夠令人震驚了。”


    他莫名有了興趣:“從周玄身邊人下手,這是璃王殿下提醒我的,你忙活了幾日都不得要領,是怎麽就突然說動了周玄交出賬冊的?”


    若是旁人,李伯均倒是不會如實道來,但是柳埠不同,兩人自幼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相識已久,他也不擔心柳埠會泄露出去:“我啊,是得了我家外甥女的提醒。”


    外甥女?柳埠呢喃了一句,然後跳了起來:“你家外甥女不就是璃王殿下的未婚妻嗎?”


    這樁淫虐案就是這兩位發現的,然後又是這兩人各自給了他和李兄建議,讓查了好幾日都沒有進展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


    “你說,他們兩人日後生下的孩子,該聰慧成什麽樣子?”柳埠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伯均毫不客氣地將他扯了起來:“走,陪我去找賬冊。”


    “你慢點,慢點,我可不像你一樣是銅臂鐵骨的武夫,可經不起你這麽拉扯,臂膀都要掉了,再過幾日,就是殿下和你家外甥女的成婚大典,我還得留著胳膊去喝喜酒呢,喂,你聽到了沒有,李大頭。”


    柳埠嚷嚷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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