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圍就是打獵。


    過去的時候,生產力不發達,特別是到了冬天,大雪封門,天寒地凍,打獵就變得非常不容易。


    白山黑水的老炮手們,就會集中到一起,用圍捕的方式打獵,叫做打圍。


    打圍有打狗圍、打鷹圍和打遛圍之分。


    打狗圍就是利用獵狗發現和圍捕獵物,打鷹圍就是利用海東青等獵鷹發現和圍捕獵物,打遛圍是在獵狗獵鷹數量不足或幹脆沒有的時候,糾集更多的人,排著山頭圍捕獵物,遇到什麽打什麽,危險又效率低。


    趙青禾他們一家子,今天趕山就是打狗圍。


    正式進林子前,趙青禾把羅羅和另一條獵狗牽到一起,先讓兩條獵狗熟悉一下。


    秋天上山打獵,不比冬天和初春。


    這時植物的枝葉茂盛,視野非常受限製,炮手就要依賴獵狗尋找獵物。


    另一條頭狗叫棒子,是條栗黃色的山地公獵狗,據說是條低頭香。


    山地獵狗在後金的時候,是軍隊養的狗,身體強壯,撕咬有力,四肢短粗有力,耐力好,適合長時間追趕跟蹤獵物,也是出好力狗的獵狗種類。


    兩條獵狗一見麵,就相互聞起了屁股,這是獵狗獨特的社交方式。


    兩個獵狗分開的時候,羅羅的尾巴依然高高豎起,棒子的尾巴已經稍微耷拉下來。


    趙青禾知道,兩群獵狗已經完成了協商,棒子承認了羅羅的領導地位。


    打圍隊伍開始進山。


    趙青禾牽著羅羅,走在隊伍的最左邊。


    往右過去是盧光輝,再右邊是趙青樹和苗建軍一組,後麵跟著騎摩托車的趙青林。


    趙老爹牽著另一條頭狗,走在隊伍的最右邊。


    隻有兩條頭狗被牽著狗繩,其他獵狗都任由它們來回竄。


    打圍不比單人打獵,在發現明確的獵物。或者到達預定的位置之前,不能把頭狗撒開。


    頭狗雖然聰明,但終究是狗,提前撒開頭狗,就可能被帶偏,一場忙活後得不償失。


    比如頭狗發現了一隻野兔,也會全力以赴的捕捉。


    這時候打圍的這麽多人,跟著追兔子的頭狗一頓忙活,累得呼哧帶喘,最後抓到隻兔子,那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其他獵狗作為幫狗,就無所謂了。


    首先它們香頭不準,發現獵物的機會不大。


    其次,頭狗被狗繩牽著不行動,作為幫狗也不會擅自行動。


    至於趙二妞,昨晚醉酒的餘威還在,它沒精打采地跟在趙青禾後麵,完全不準備超越隊伍一步。


    趙青禾牽著羅羅,狗繩放得不長不短,往山林深處走去。


    獵狗在不斷聞著氣味,趙青禾也四顧地觀察著。


    出發前,趙家爺們們已經商量好了,把目標定成了中大型獵物。


    傻麅子、大個子、炮卵子和鹿麋子,這些打來吃肉,危險性又不大的動物,是最優先的目標。


    遇到其他動物,就要看情況再做決定。


    白山黑水的炮手有他們的堅持。


    為了吃,為了穿,進山林裏打獵,天經地義,也是幾千年來山林的自然法則。


    初春打獵是為了吃,青黃不接的時節,打獵獲得肉食,才好度過饑荒。


    冬天打獵是為了穿,天寒地凍,動物們又皮光毛盛,打獵獲得皮毛,用來捱過嚴寒,、


    秋天的時候,第一不缺吃的,第二動物們正在換毛,吃穿兩樣都不沾,炮手們就不會胡亂出手。


    這也是趙家爺們確定打獵目標的原因。


    通常炮手想要獵到傻麅子、大個子和鹿麋子,會在發現這些動物的痕跡後,提前下餌,然後進行埋伏。


    趙青禾他們突然決定進山打圍,就沒法提前下餌了,隻能依靠獵狗,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打到想要的獵物。


    如果運氣不好,趙老爹和趙青禾已經商量好了,就打些野雞野兔,總不能空手而回。


    太陽漸高,露水已幹,一群人已經翻過了一個山頭,開始往第二座山上而去。


    趙青禾突然聽到一聲呼哨,是趙老爹給他的信號。


    他解開羅羅的狗繩,拍了拍它的頭,說:


    “今天咱們隻找大家夥,好狗,去!”


    等獵狗跑出去以後,他甩下肩頭的八一步槍,又一次拉開槍膛看了看,然後檢查了彈匣裏子彈,最後確認了保險沒問題,才重新倒掛在肩膀上,方便第一時間舉槍射擊。


    走在中間的趙青樹和苗建軍,看到獵狗跑出去,知道從現在開始,正式進入圍獵範圍,也同樣最後一次檢查了五六半步槍。


    “哢哢”拉槍栓的聲音,傳到趙青禾耳中,讓他感到心安。


    不管大哥和大姐夫會不會打獵,部隊轉業的兩人,至少是打槍的老手。


    相比之下,盧光輝就要差一些。


    他看到趙青禾檢查槍的動作,又聽到右邊傳來的“哢哢”聲,立馬變得緊張起來。


    他舉起了手裏的獵槍,對著前麵亂晃,小聲地問著話,就像大聲會驚動獵物一樣:


    “禾子,發現野牲口了嗎?是個啥?”


    野牲口不隻是野獸,所有打獵回來吃肉的都叫野牲口,白山黑水有一部分人會這麽叫。


    趙青禾怕他胡亂開槍,趕緊解釋:


    “還沒有,光輝哥,這剛進到山頭。”


    他瞄到了亂晃的獵槍,實在是不放心,又接著叮囑著:


    “光輝哥,你的槍打得散彈,範圍太大,等下發現獵物,你先別著急開槍,小心別傷到獵狗。”


    他對自己的槍法是有自信的,對大哥和大姐夫的槍法也有信心,對父親的分寸也有把握。


    “光輝哥,你主要是護好小嘎他們,要是有大炮卵子衝過來,你再開槍,獵槍一定要對準,能打高就別打低。”


    盧光輝也覺得自己亂晃獵槍不好,也把槍倒掛在肩膀上,學著趙青禾槍口向下,才回答:


    “行的,禾子,我聽你指揮。”


    趙青禾看他聽勸,稍微放心一點。


    進山打圍就是這樣,不怕有新手,就怕新手還不聽勸。


    看到獵物就亂喊亂叫,嚇跑放跑獵物頂多被罵兩句,要是亂放炮開槍傷到人,指定得挨頓削。


    趙青禾正要再說點什麽,突然看到其他人都舉起一隻手,同時端起了槍。


    趙老爹更是小跑起來,時不時打起短促的呼哨,發出類似鳥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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