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禾選定了要砍伐的白樺樹,大聲喊著楊錘過來:


    “錘子哥,你來看看,咱們就砍這棵樹。”


    楊錘提著鋸子和盤繩,來到他的身邊,也抬著頭看了一圈,點著頭表示認同:


    “嘿呀,禾子,你這可以啊,看樹比我這二十年木匠都準了,看來老趙叔沒少教你東西。”


    說著,他把盤繩往後腰一別,就要往樹上爬。


    趙青禾攔了下,說:


    “呃,錘子哥,咋能讓你爬樹捆繩子,我年輕,還是我來吧。”


    在砍樹前,爬到樹幹上麵捆繩子,來控製樹倒的方向,是每次砍樹前必不可少的,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危險。


    楊錘擺擺手,笑著說:


    “別,還是俺來爬樹,畢竟這是給俺家砍柴火。”


    他有著農民特有的狡黠,借機宣布了這棵白樺樹的所有權。


    趙青禾想想,這樣也好。


    鋸木頭畢竟是力氣活,也有一定危險性。


    對方這樣先說斷,後不亂,先說清楚也好,省得他幹活的時候瞎琢磨。


    楊錘麻利地爬到樹上,過了一半高度就停了下來,迅速捆好繩子,一溜就禿嚕了下來。


    他問著趙青禾:


    “禾子,順山倒?”


    趙青禾一想,反正木頭是要鋸斷裝車的,選擇順山倒,也能圖個口彩,立馬點頭表示同意。


    楊錘從目標白樺樹向上方向,找了一棵樹,拉緊繩子係了上去。


    順山倒的話,要先鋸白樺樹下坡方向,這樣係著繩子,能給白樺樹一個向上的作用力,避免木頭咬住鋸子。


    等反過來鋸白樺樹上坡方向的時候,就要在下麵係上繩子,同樣是給一個反方向的力,避免木頭咬住鋸子。


    楊錘拿的鋸子,是不能兩人拉的手鋸,他倆輪換著鋸白樺樹,輪換著休息,速度也不慢。


    等他們鋸好白樺樹的下坡,就換了繩子方向,開始鋸白樺樹上坡。


    等兩個鋸口快要接茬的時候,楊錘讓趙青禾跑遠點,自己留下繼續幹活。


    趙青禾也是幹脆的人,掃了一眼地上沒有東西,喊上羅羅,就小跑著往坡上而去,站在五六米遠的地方,看著楊錘繼續鋸白樺樹。


    楊錘每鋸十幾下,就停下來,看著茬口,聽聽聲音,發現沒有異常,就繼續再鋸十幾下。


    終於,趙青禾站在五六米外,也能聽到“嘰喲嘰喲”的聲音,那是茬口吃力變形發出的聲音。


    他正準備大喊,就看到楊錘已經提著手鋸站起來,一腳踹在白樺樹幹上,然後就往他這裏跑來,邊跑邊大喊:


    “順山倒咯!”


    “順山倒咯!”


    “順山倒咯!”


    趙青禾也跟著大喊:


    “順山倒咯!”


    “順山倒咯!”


    “順山倒咯!”


    白樺樹在被踹了一腳後,開始失去平衡,被事先係好的繩子,拽著往坡下的方向傾斜。


    等白樺樹徹底失去了平衡,茬口開始斷裂,發出“哢嚓哢嚓”的吃茬聲,轟然往順山而倒。


    “劈裏、啪啦、嘭。”


    連續的巨響後,山林又恢複了安靜。


    趙青禾和楊錘相互看了一眼,就朝打下的白樺樹走了過去。


    趙青禾先趴在鋸口上,查看有沒有天牛幼蟲鑽的洞。


    楊錘拿起卷尺和手鋸,又開始量起尺寸,看到趙青禾趴在鋸口上看,就勸說著:


    “禾子,別看了,咱們鋸口下的低,天牛蠕蠕到不了的。”


    其實,趙青禾已經看完了,鋸口的橫截麵確實很平整,沒有天牛幼蟲鑽洞的痕跡。


    他還是語氣佩服的說:


    “還是錘子哥你懂得多,鋸口確實看不到天牛幼蟲鑽的洞。”


    楊錘已經量好了尺寸,用手鋸做了記號,收好卷尺,笑著說:


    “來,看俺在這裏下鋸,隻要這棵樹也有天牛蠕蠕,看俺一下幫你揪出來。”


    說著,他就拉動手鋸,開始截斷白樺樹。


    中間,趙青禾想要替換,被他搖著頭拒絕了:


    “禾子,你別看俺鋸的輕鬆,你可能幹不了,現在木頭咬鋸子。”


    趙青禾隻好作罷。


    很快,白樺樹被鋸掉了一截,楊樹一腳蹬在鋸口上,兩個橫截麵就錯開了。


    趙青禾用手抹掉橫截麵上的鋸末,迫不及待的趴上去,查看起來。


    和上一棵白樺樹一樣,新鮮白樺樹的橫截麵,是介於牙黃色和黃色之間的顏色,上麵有一個白色的圓點,還全部都是正圓。


    這棵白樺樹果然也有天牛幼蟲,看樣子還不少。


    楊錘雖然還站著,卻也看清了橫截麵的情況,看到趙青禾站起來,就問:


    “禾子,這咋滴說?”


    趙青禾搖搖頭,看著他的臉說:


    “錘子哥,沒事,這和你看柴火沒啥關係,你繼續整吧。”


    說完,他就往外走,邊走邊說著話。


    “我得先回護林站,把這事匯報一下,你繼續,整好你就正常下山正常回來,不耽誤你的事。”


    往外走了四五米,他又返了回來,引得楊錘疑惑地發問:


    “禾子,這是咋了?你咋又回來了?不匯報了?”


    趙青禾走到橫截麵前,拿著斧子劈砍起來,三五下劈出一個大縫隙,從裏麵掏出一條天牛幼蟲,拿在手裏對著楊錘晃了晃:


    “口說無憑,我得拿著個蟲子回去。”


    他把天牛幼蟲放到左胳膊的臂兜裏,想了想又說:


    “要是有人問你天牛幼蟲的事,你就實話實說。”


    等楊錘拍著胸脯答應,他才重新往白樺樹林外走去。


    此時這片白樺樹林的位置,已經被他牢牢地記住了。


    因為下山走得是直線,他很快就回到了護林站。


    回家以後,他才發現,連嫂子和姐姐們,也都上山趕山去了,父親更不可能在家,護林站隻剩趙大娘一個人,在曬著太陽給趙二妞篦跳蚤。


    趙大娘看到老兒子這個時候回來,也非常驚訝,問出的話卻變成了:


    “老兒子,這都後晌了,你吃飯了嗎?”


    後晌是方言,下午的意思。


    趙青禾這才想起,現在這個關鍵時候,趙老爹肯定不能在家。


    他擼了一把圍著他轉的趙二妞,先是搖頭,又點點頭,說:


    “娘,我找俺爹有事,你知道他在哪道山頭不?”


    趙大娘回答:


    “你今天是在後山,那你爹就是在東二道山。你著急忙慌的,找你爹啥事啊?先跟我說說唄。”


    趙青禾一想也是,母親也在這裏幾十年了,雖然不是護林員,也見多識廣,先跟她說說也不耽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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