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禾把自己趁車來縣城,想要賣東西的事情告訴給了李科長。


    李科長搓了搓手心,對趙青禾要賣的東西非常感興趣:


    “走,禾子,咱們去看看你帶來的東西,是在車上還沒卸下來是吧。”


    他一邊說,一邊當先往平頭柴那裏走。


    趙青禾看了看地上放的東西,又看了看已經走出去了兩三米的李科長,最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三兩步追了上去。


    李科長聽到對方跟上來的腳步聲,半側著腦袋,笑著對趙青禾說:


    “哎呀,禾子老弟,你是不知道,俺離開護林站這麽老長時間,有些東西就再也吃不到了,心裏還是怪想的。”


    趙青禾已經和他走成了並排,也扯著腦袋,笑著回應對方,說:


    “咋滴不是呢,李大哥,有些好東西,還是隻能在山裏吃到,離得稍微遠點就沒那個味道了。”


    李科長無聲地點了點頭,臉上變成了回憶的表情。


    趙青禾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麽沉默地走到平頭柴跟前。


    平頭柴的車鬥後擋板是打開著的,趙青禾疾跑兩步,雙手一撐,就上到了車鬥裏,就準備去到裏麵,把帶來東西介紹給李科長看。


    他剛半轉了身子,就聽到對方在身後喊了起來:


    “咿呀,禾子老弟,來拉俺一把。”


    趙青禾依言把李科長給拉上了車鬥,看著對方的大腿問:


    “李大哥,咋滴樣了,還是被大炮卵子拱的那次留的病根嗎?”


    李科長下意識地摸了摸左大腿,臉上的表情頗有些無奈,解釋著說:


    “嘿呀,醫生說是傷了筋腱和骨膜,俺年紀大了,基本就長不好了,平常走路還沒事,出個大力,爬高上低的,就使不上勁了。”


    趙青禾聽了,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護林員的工作,畢竟還是在深山老林裏,避免不了和野獸打交道,發生意外都是不可控的。


    像李科長這樣被野獸弄傷的事情,每年都要發生很多起。


    有的情況還算不錯,經過治療,身體上就和正常人完全一樣,隻是被這麽驚嚇了一回,可能一時半會緩不過勁,最後就隻能調離護林員的崗位。


    還有的被野獸弄殘的,就像李科長這樣,以後的生活都收到影響,更甚至有被野獸弄死的,雖然有林礦場給兜底,但是對個人的家庭,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良久,突然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李科長大著嗓門說:


    “來吧,禾子老弟,看看你都從山裏整回來了什麽好東西。”


    趙青禾點點頭,也重新調整了情緒,笑著把東西介紹給對方。


    擺在最上麵的,是幾麻袋幹菌菇,有些是自己趕山采集的,吃不完晾曬好的,有些是從周邊屯子的鄉親們手裏收的,不說掙錢了,不賠錢就是好的,就當是給大家夥個過年錢。


    李科長看著這些幹菌菇,點了點頭,示意趙青禾繼續往下介紹。


    緊挨著菌菇的,是幾麻袋炮製好的草藥。


    這兩樣東西都比較輕,一大麻袋也不到三十斤,同時又不經壓,所以就放在了最上麵。


    李科長看著草藥,同樣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在下麵一層,就是各種風幹的肉類,以野兔肉為主,其他的也都是瘦肉多肥肉少的部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在這個年月裏,雖然不分粗糧細糧,大家夥都能填飽肚子,但是每個人的肚子裏都缺油水。


    能直接吃的肥肉,就和其他的吃食一起做飯吃掉,不能直接吃的肥油,也會想辦法煉油來吃掉。


    所以,不管是炮手放炮打到的,還是鄉親們下套子抓的,能剩下被風幹的肉,都是以瘦肉居多。


    李科長當然知道這種情況,看著那一掛一掛的風幹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趙青禾說:


    “喲嗬,這還真是各取所需,場裏的大食堂就是缺這些稀罕肉。”


    不管承不承認,林礦場在縣城裏,又是實權單位,肥油這種東西是不太缺的,反而是山林裏的各種稀罕動物,就算偶爾能整來一些,分到沒個人嘴裏也沒多少,所以就更加稀罕。


    趙青禾原本也不懂這些的,但是現在懂了,就跟著接了一句,說:


    “哎呀,那還真是趕巧了。”


    再下麵,就是各種各樣鞣好的毛皮,有灰狗子的,紅狗子的,狼崽子的,黑瞎子的,熊羆的,還有各種鹿類的。


    之前冬圍打到的所有東西,已經全部被賣掉分錢了,現在平頭柴車鬥裏的,全部都是趙青禾的東西,至多加上一些張大軍的份子。


    李科長翻看著那些狼崽子皮,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平淡了,一個勁兒地在上麵試著手感。


    等他看到最下麵的整張黑瞎子皮,還有整張的熊羆皮,整個人就變得激動起來。


    “哎呀,哎呀媽呀,哎呀呀呀媽呀。”


    每攤開一整張皮,他就要“媽呀”一下,並且還要抬高一點聲調。


    同樣的驚訝表情和誇張語調,趙青禾在來時裝車的時候,已經從平頭柴司機的身上見過了,所以並不會感覺太奇怪。


    等李科長看完了所有的毛皮,他扭過頭,直視這趙青禾,激動地說:


    “禾子老弟,你這次帶來的東西,咱們場裏全都要了,保準給你個最好的價格。”


    為了買下那幾張黑瞎子和熊羆的毛皮,他幹脆把趙青禾帶來的東西包圓了。


    趙青禾沒想到,就這麽把所有東西都賣了,不過他也樂得輕鬆,賣給誰不是換錢,李科長作為林礦場後勤科的領導,相信給出的價錢不會小家子氣的。


    不過,他臉上笑嗬嗬的,心裏卻是另外的想法:


    “就隻是幾張黑瞎子和熊羆的毛皮,就把對方激動成這樣子了,這些還不是最好的,不然對方還不一定興奮成什麽樣了。”


    趙青禾放炮打到的熊羆,總數可是不老少了,他和趙老爹商量以後,留下了四張皮光毛盛的,三口人一人做了一件熊皮大氅,還有一張是送給張大軍的。


    而拿來賣的這幾張,要麽是年青的毛還沒長齊,要麽就是皮鬆毛衰的。


    所以趙青禾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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