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步青,你敢打我!”小秦氏一字一頓,隨即撲上來,頭往蘇老二懷裏拱,“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啊!”


    打鬧聲把小兒子吵醒,蘇兆彥睜開眼,見爹娘扭打在一起。


    從未見過如此場麵的孩子嚇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大兒、二兒一邊一個拉開父母。


    “蘇步青,你有種!你打呀,往死裏打呀!打死老娘落個清淨,不用在這鬼地方遭罪!嗚嗚…”小秦氏披頭散發哭著,不停用頭去撞丈夫。


    “阿娘!哇…”蘇兆彥哭著抱住母親大腿。


    “你、你這潑婦!不可理喻!”蘇老二氣得手抖,指著小秦氏不知該罵什麽。


    “老二,怎麽回事兒?”蘇步成在門外問,其他幾屋的人都跑到院中,往屋裏張望。


    杜氏、韋氏、蘇老太太進來。


    “九娘這是咋啦?”杜氏、韋氏關切的去扶小秦氏。


    “哼!用不著你們濫好心!”小秦氏身子一擰,衝妯娌甩臉子。


    杜氏、韋氏臉色一僵,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小秦氏,火氣莫名其妙的朝自己撒。


    “大嫂、弟妹不用理會她!她在發瘋!”蘇老二深吸一口氣,平複語氣道。


    “誰發瘋了!一個男人,屁都不敢放!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嫁你這麽個窩囊廢!”小秦氏破口大罵,狀若瘋婦。


    “砰!”一拐杖敲在背上。


    “哎喲!”小秦氏痛呼,轉頭一看,氣焰頓時沒了,“阿娘!”


    蘇老太太渾濁的眼睛瞪著小秦氏,“反了天了!誰給你的膽子,在你男人麵前出言無狀!你爹娘這麽教你的?”


    小秦氏是娘家堂兄家閨女,當初堂兄來結親,看中最出息的大郎。


    蘇老太太又不傻,哪會讓最優秀的兒子娶同樣的寒門庶族,還指著大郎與士族結親,改換門庭呢。


    可是娘家人又不好往死裏得罪,推拒幾次,堂兄家始終像狗皮膏藥粘著,無奈隻得讓老二娶小秦氏。


    三個兒媳,大兒媳、小兒媳出自京城杜陵縣杜氏、韋氏,乃京中望族。


    大家族調教出來的女子就不一樣,杜氏、韋氏言行舉止、接人待物皆有度,二兒媳小秦氏相比明顯差了一大截。


    這些年順風順水,在大郎這棵大樹乘涼,倒也沒鬧幺蛾子,相安無事。


    如今落難了,開始鬧騰,簡直不知所謂。


    這個家自己最大,連自己都不敢作,這小秦氏哪來的勇氣?給臉了!


    小秦氏作的底氣來自蘇老太太這位婆母兼堂姑姑,見靠山這態度,才意識到自己踢了鐵板,低頭啜泣不再言語。


    “阿娘,沒事了,都散了吧,去睡吧!”蘇老二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難堪。


    “哼!管好你媳婦!沒事兒少鬧騰!還睡不睡了!”蘇老太太拄著拐杖出去。


    不忘對杜氏丟話,“明日開始,少煮半碗米,免得吃飽了撐的慌,盡鬧騰!”


    “噗嗤!”門外看熱鬧的蘇櫻被蘇老太太的話逗笑。


    “笑啥,你也吃飽了!”蘇老太太衝蘇櫻罵。


    現在沒人把蘇老太太當回事,老太太也破罐破摔,懟天懟地懟空氣,自個兒心裏舒坦就好!能給人添堵最好不過。


    “哼!”蘇荷衝蘇櫻翻個白眼,沒有隨蘇老太太回屋,轉身進自家屋。


    “阿娘!”蘇荷坐到小秦氏麵前,見母親臉上高高腫起的巴掌印,“怎地和阿耶鬧成這樣?”


    “荷兒,你阿耶、你阿耶…”低聲啜泣的小秦氏再次委屈起來,向女兒訴苦。


    “荷兒,你來做什麽?去守著你祖母!”蘇老二看著兩個拎不清的湊一塊兒,頭好大。


    “阿耶,我阿娘到底怎麽啦?你下這般重的手?”蘇荷不理會,反而質問父親。


    “荷兒,爹娘的事兒你少管,出去!”蘇老二板起臉。


    “不,阿耶,你說清楚,我阿娘到底做錯什麽啦?要你如此對她!”蘇荷一點兒不畏懼父親。


    這父親從來都是大伯的跟屁蟲、應聲蟲,就像阿娘說的那樣,窩囊廢!


    蘇荷打心底裏瞧不起父親,唯唯諾諾,永遠活在大伯的陰影下。


    “放肆!誰讓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出去!”蘇老二怒喝。


    一臉痛惜地看著女兒,不久將是另一個小秦氏。


    “阿荷,別惹阿耶生氣,快走!”蘇時彥推著妹妹出去。


    大晚上的,鬧個沒完了!


    爹娘的話,蘇時彥、蘇辰彥都有偷聽,倆孩子天分不高,品性隨了父親忠厚老實。


    父親選他們一起墾地,幹重活兒,他們並不覺得誰吃了虧,誰得了便宜。


    家裏就這麽幾個壯勞力,大伯他們為了大家,進山探路找山貨。


    剩下的人裏,他們父子仨加上堂弟蘇仲彥墾地,墾地是累,但挖腐土就三叔和蘇柄彥父子倆,人家也不輕鬆呀。


    一切從零開始,什麽都沒有,就剩下一身力氣,有啥可吝惜的?力氣使了還在!


    不抓緊時間播種,來年吃啥?


    連堂妹蘇櫻都要背大背簍進山,阿娘攢著勁兒的鬧騰,是不滿大伯家還是三叔家?


    鬧到分家了,誰也落不著好,地不還是得自己去墾?


    倆少年不明白阿娘怎麽想的,從心裏講,他們覺得父親並沒有錯。


    當然,父親也有錯,不該動手打阿娘。


    “哼!”蘇荷氣哼哼進來,看見地上睡著的蘇櫻更來氣。


    裝作沒看見,故意往蘇櫻小腿上狠狠踢去,假裝被絆倒。


    “嘶!”、“哎喲!”倆人同時驚呼,一個真疼,一個假摔。


    “蘇櫻,你腿伸那麽長作甚?”蘇荷倒打一釘耙,搶先發難,眼裏露出得逞的奸笑。


    “蘇荷!你有病啊?誰知道你又回來,看不見不知道招呼一聲?”蘇櫻揉著小腿骨。


    小腿沒啥肉,細細的一根,這一腳正好踢在脛骨上,生疼生疼的,眼淚差點兒疼出來。


    “砰!砰!”瞌睡被打斷的蘇老太太閉著眼,一人一拐杖,吵死人了。


    “哎喲!”蘇荷痛呼,死老太婆下手真狠!


    “不睡滾出去!”蘇老太太罵道。


    蘇櫻瞪一眼蘇荷,翻身睡覺。


    “哼!”蘇荷沒討著便宜,冷哼一聲,背靠蘇櫻躺下。


    “嗷!”山間傳來狼嚎。


    “嗷嗚!”四周的山林傳來狼群的回應,此起彼伏。


    得!今晚又睡不成!剛睡著的蘇櫻好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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