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今日有這麽多肉,胡餅留著明日早上吃吧!”蘇櫻擔心肉壞掉。


    本來想加點兒醬油在肉裏提鮮,可回來見到這場景,知道小秦氏、蘇荷又鬧騰,蘇櫻懶得加了。


    吃好了、吃多了,鬧騰的更歡,就這樣吧。


    隻是沒有香料、醬油壓味兒的豬肉實在膻,蘇櫻吃的有些痛苦。


    “阿耶,明日咱們跟村裏商議商議,整合一下,看村裏有多少資源,湊齊石臼、木槌、濾布,蕨根粉、葛根粉製作就可以安排上日程。”蘇櫻邊吃邊與父親聊著。


    “嗯,還有村學的事兒!”蘇步成點頭,對在場的幾個少年道,“待播完冬小麥,你們幾個把書本撿起來,順便教村裏孩子。”


    正埋頭喝粥的幾個少年愕然抬頭,還能撿起書本?


    “大、大伯!真的?”蘇時彥不敢相信,以為幻聽。


    自己讀的律學,律學必須十八歲才有資格考,讀了不過幾個月,能教別人啥?


    每晚入睡,都要咂摸幾遍書箱,以為要永遠束之高閣。


    大伯這話猶如天籟之音,蘇時彥激動地手都顫抖。


    其他幾個少年也沒好到哪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極力壓住,好想大聲歡呼!


    唯有蘇伯彥淡定自若。


    “怎麽?不想讀?”蘇步成笑著看向少年們。


    “想、想!”蘇時彥大聲道。


    “大伯,我們想!”另外幾個跟著附和。


    “農閑時教孩子們讀書,農忙時還是得下地幹活!”蘇步成認真道。


    “這裏窮,村裏拿不出束修,隻希望教書的同時,你們不丟下功課!”


    “省的、省的!我們不要束修,隻要還能讀書。”少年們歡喜道,沉悶的氣氛活躍起來。


    “大伯,我們呢?”蘇柄彥、蘇兆彥眼巴巴看向蘇步成。


    伯彥堂兄把《論語》借給虎子抄,他們都沒摸過那書。


    “你們當然是上學!還有小桃!”蘇步成看向家裏的三個小蘿卜頭。


    “誒,好的!”仨孩子歡喜道。


    蘇老太太看一眼小桃,忍住沒說。


    “阿綠也去”蘇櫻冷不丁冒出話,看向沒吭聲、一向沒有存在感的堂妹蘇綠。


    “我?可以嗎?”蘇綠驚喜的抬頭,以為沒自己啥事兒。


    “你才多大?不讀書做什麽?”蘇櫻笑道。


    “那、那我真可以讀書?”蘇綠小聲道,眼神裏滿是歡喜。


    “阿綠,你老大不小了,就在家裏幹活兒!一個女娘讀那麽多書作甚?”蘇老太太打岔。


    本來在歡喜的韋氏聞言,眉頭蹙了蹙,這話真難聽,什麽叫一個女娘讀那多書作甚?


    阿綠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識得一些字,天資不算聰慧。


    幹活兒吧,沒多少力氣,讀書吧,這年齡確實有些尷尬。


    可是當娘的,當然想女兒多讀書。


    “阿綠才多大,怎麽就不能去讀書?”韋氏不服。


    “翻年就十三,早點相看好人家,學學女工,準備嫁人!”蘇老太太強硬道。


    韋氏無語的看一眼蘇老太,這身份、這犄角旮旯,嫁給誰?


    蘇綠聞言,失落的低下頭,像犯錯的孩子。


    “這鬼地方,吃不飽穿不暖的,蘇綠多大?忙著嫁什麽人?落到這境地,不管男娃、女娃更應該多讀書!”蘇櫻據理力爭。


    “讀書讓人明事理,咱們家越是落魄,更應該勤奮讀書、努力上進!


    都說妻賢夫禍少,母賢福三代!母親明事理,才能安家鎮宅,不然攪得家宅不寧,禍及子孫!”


    蘇櫻說著意有所指看向小秦氏母女。


    “蘇櫻,少在那兒陰陽怪氣的!”蘇荷品出蘇櫻的味道。


    “村學裏男娃不少,蘇綠一個待嫁女娘杵在那裏算什麽?”蘇老太太質問。


    這裏又不是長安,有女子學堂,或是私塾。


    “阿櫻!”蘇步成也覺得母親說的有理。


    蘇老三兩口子聽到大兄的話,緊張的看向蘇櫻。


    “村裏還有其他女娘,辦一個女子班!”蘇櫻堅定道。


    “阿娘、三嬸都可以去教,村裏這幾戶人家,老一輩的哪一個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完全可以教女子班。”


    “我們去教?”杜氏、韋氏沒想到這事兒能扯到自己頭上。


    “怎麽不能?女訓、女工你們不是都學過?”蘇櫻笑道。


    “我們從來沒教過別人,哪知道咋教人?”杜氏、韋氏不好意思道,“阿櫻,我們去還不如你去!”


    “我?沒問題啊!”蘇櫻落落大方應下。


    蘇綠默默往蘇櫻身邊挪了挪,“謝謝你,阿櫻!”


    “哼,把你能的!”蘇老太太煩蘇櫻逞能,冷哼一聲。


    蘇櫻瞅她一眼,“祖母,你也可以去教!”


    “沒空!”蘇老太太翻個白眼。


    這死丫頭知道自己大字不識幾個,故意擠兌。


    說到這裏,大家都熱烈討論起讀書的事兒。


    “老二、老三、明日咱們去墾地,伯彥他們幾個小輩挖腐土!”蘇步成安排道。


    “嗯!省的!”兩個弟弟點頭,兄長說什麽便是什麽。


    “你們三個墾地夠嗎?那可是苦力活兒!墾到猴年馬月去!”蘇老太太覺得安排不合理。


    五個少年挖腐土,墾地才三個勞力,這地得墾到啥時候?


    “阿娘,過幾日有耕牛和江東犁,墾地輕省多了,來得及!”蘇步成道。


    “什麽?耕牛和江東犁?”眾人嚇一跳,“哪來的錢?”


    耕牛和鐵犁可比今日這些東西貴重很多,三頭野豬怎麽可能賣出這麽多錢?


    “別人送的!”蘇步成笑笑。


    “送?”眾人不敢置信,全是幻聽的表情,誰會那麽大方送這麽貴重之物?


    “阿耶!”蘇櫻衝父親搖頭,這一解釋,有些事就瞞不住了。


    眾人看向父女倆,打什麽啞謎?


    “嗬嗬,好啦,飯吃完了,早點兒歇息!”蘇步成起身,不回答眾人的疑惑。


    蘇老二、蘇老三沒吭聲,路上隻說了被抓到縣衙,以及侄女跟縣丞二公子做買賣,沒想到有這驚喜。


    “等會兒燒些熱水,你們洗個澡鬆快鬆快!”杜氏收拾碗筷,對丈夫道。


    “阿娘,你們都洗過了?”蘇櫻突然覺得身上哪兒哪兒都是泥漬。


    “洗了!多虧有這些木盆、水桶、大水缸!不然還不夠用呢!”杜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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