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總算把板栗都剝了殼、搗成泥晾曬。


    蘇櫻又燒水,蘇綠以為煮粥,卻見水開後,蘇櫻丟了些酸棗去煮。


    “阿櫻,這酸棗煮了吃?”蘇綠聞著空氣中的酸味兒,感覺嘴裏全是酸水。


    “做酸棗糕!”蘇櫻攪了攪罐裏的酸棗,幾分鍾後撈出來,“阿綠你煮粥!菘菜切碎煮粥裏。”


    蘇荷坐那兒吹風,蘇櫻沒喊她。


    吃食上蘇櫻不敢冒險,誰知道蘇荷會不會喪心病狂往裏吐口水?


    一天都沒人跟她說話,被人無視、忽略,其實挺不好受的。


    蘇荷感覺難受,但旁人覺得自在多了,沒誰願意一天到晚跟人無休止爭吵。


    蘇櫻坐那兒把酸棗皮撕掉,酸棗個頭不大,半盆酸棗撕了好一陣。


    撕掉的酸棗皮沒舍得扔,晾曬著,待曬幹了磨成酸棗粉。


    用筷子攪拌果肉,煮熟後的酸棗果肉滑溜溜的。


    用筷子攪拌一陣,酸棗仁脫離出來,果肉變得黏糊糊。


    把酸棗仁挑出去,加入板栗泥、少許鹽,攪拌均勻。


    倒在鋪了紗布的麵篩上,攤成薄薄一層。


    “阿姐,這就是酸棗糕?”小桃看得很認真。


    “算不上,沒加糖,栗子泥甜味兒不夠,估計很酸,要是有蜂蜜就好了。”


    蘇櫻試著做點兒小零嘴給小家夥們解饞。


    等有蜂蜜了,弄個模具,做酸棗糕、酸棗片,酸酸甜甜、有嚼勁兒,那才好吃。


    傍晚,幹活兒的人收工回來,院子裏的大小簸箕都曬著酸棗、板栗泥,曬了一天的核桃、油茶果收進背簍裏。


    一人一碗栗子菘菜粥,幾片鹵肉。


    各自找地方坐下,吹著涼風,慢慢喝著粥,天南海北的閑聊。


    氛圍恬靜、溫馨,是到這裏來第一次吃這麽愉快的晚餐。


    小秦氏母女倆坐一邊,仿佛局外人,沒人理會,也插不進話。


    蘇時彥、蘇辰彥正與蘇伯彥幾人低聲辯論什麽,不時發出一陣歡笑。


    雖然累了一天,可整個人鮮活有激情,風華正茂。


    小秦氏看著自己的大兒,舉手投足像極年少時的蘇老二。


    小秦氏呆呆看著,驚覺時光飛逝,轉眼大兒即將成人,隨即意識到自己青春不再,紅顏已逝。


    再轉頭看蘇老二,三兄弟湊一堆說說笑笑,悠然自得。


    三兄弟中蘇老二身形最高,最壯實,也是吃苦最多的,麵相老成憨厚。


    大伯哥蘇步成人到中年,雖然有些風霜,但依然儒雅、清逸,似歸隱田園的隱士,渾身散發著恬淡從容的氣質。


    小秦氏最看不得丈夫唯唯諾諾,大伯哥說啥就是啥,沒有自己的主見。


    在工部從九品下一幹就是四五年,好不容易才提到從九品上,一幹又是四五年。


    蘇老三都爬到從八品下了,如若不是流放,這會兒已升遷從八品上。


    三兄弟中,就屬老二混得最差,給他吹枕頭風,讓他找大伯哥說說,活動活動,往上挪一挪,蘇老二讓她不要管男人的事兒。


    唉,流放到這鬼地方,都是流犯,大房的人借口忙這忙那,把重活兒、累活兒扔給老二、老三。


    大房慣愛投機取巧、坐享其成,哄得二房、三房團團轉,偏偏老二、老三還甘之如飴!


    鬧到最後,自己反被休棄!


    小秦氏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為了二房好,一心維護二房利益。


    希望丈夫立起來,撐起二房,找機會分家,甩開大房自己過小日子。


    為何到最後自己被休棄?


    再看杜氏、韋氏,婦孺們湊一塊兒,圍著蘇老太太坐一堆。


    看到蘇櫻給老太太夾菜,小秦氏以為自己眼花,幻覺,好不真實!


    這祖孫倆早就撕破臉勢同水火,幾時又變回去了?


    明明他們都在說話、甚至聲音並不小,但一點兒不覺得吵鬧,反而透著溫馨、靜謐。


    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人人眼中有光。


    蘇老太太看著碗裏一塊軟爛香糯的羊肚發愣,蘇櫻這死丫頭今兒撞鬼啦?破天荒給她夾菜。


    自打蘇步成被褫奪官身流放嶺南,蘇老太太恨死蘇櫻,時不時辱罵責打。


    她可是看到這死丫頭眼中的恨意。


    她不再是慈祥和藹的祖母,這死丫頭亦不再恭順溫馴,反倒如刺頭,紮手得很。


    今兒夾菜示好為哪般?蘇老太太很迷惑。


    “吃吧!日子會好起來,該你的還是你的!這個家還得你坐鎮!”蘇櫻衝老太太一笑。


    昨晚那場鬧劇,多虧老太太當機立斷出手,鎮住小秦氏、蘇荷這對兒作精母女。


    老太太手段雷霆,改變了蘇櫻對她的看法,老太太自私自利,有時胡攪蠻纏、愛小作,愛擺譜拿捏人。


    但老太太有她的智慧,作的有度,懂得適時收手。


    審時度勢,有大局觀,處事果決。


    二叔要休棄小秦氏,蘇時彥幾人跪著哀求,是個兩難結局。


    饒過小秦氏隻能助長她更加肆無忌憚的作,不饒,二叔父子勢必起隔閡。


    而身為大伯哥的父親出手是越俎代庖,會被人詬病。


    老太太出麵就不一樣,輩份、身份的壓製,旁人說不出一句話。


    果斷處理掉小秦氏,蘇荷又強出頭。


    老太太操起拐杖一頓打,當即要將蘇荷除族,一點兒不帶猶豫。


    說起來,除了三個兒子,與她關係最近的是小秦氏,娘家堂侄女。


    可老太太管你是誰,動搖蘇家的根,都是她的敵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秋風掃落葉般毫不留情除掉。


    這一對比,蘇櫻發現父親蘇步成有實幹精神,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兄友弟恭,是個好兄長。


    但少了老太太的處事果決的氣勢。


    或許是長期身為基層官吏養成謹小慎微的習慣吧,處事總是思慮再三,少了殺伐果決。


    而且男人主外,女人主內,內宅婦人的糾紛、鬧騰,讓一個男人來處理,顯得男人氣度小。


    故而小秦氏、蘇荷一再蹦躂,以為沒人能製得住她們。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老太太與蘇櫻雖然不對付,但倆人有一個共同目標,那就是讓蘇家過上好日子。


    老太太會罵人、拿拐棍打人,但從不阻攔蘇櫻做事兒,倆人算得上是戰略合作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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