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開門!”阿財用力拍打角門。


    “誰啊!大過年的不讓人清淨!”好久後才有皂吏罵罵咧咧來開門,“怎麽又是你?說了不行!”


    話音落,打了一個酒嗝兒,滿嘴酒氣。


    “不是我,是刺史大人!”阿財不再卑微,底氣十足的指了指身後。


    皂吏抬眼,看到兩位身著官袍的人。


    其中一位淺緋色,嚇得酒醒了大半,磕磕巴巴,“見、見過大人!”


    盧照時嫌棄的皺著眉,抬腳走進衙門,往拘所去。


    “六六六啊、五魁首啊…”裏麵的皂吏在劃拳,聲音震天響。


    開門的皂吏顧不得這幫兄弟夥,故意磨磨蹭蹭落在後麵,趁人不注意,撒丫子跑去梅縣令的前院通風報信。


    “砰!”盧照時一腳踹開門。


    “tm的小六子,撒尿去半天,掉糞坑吃屎去啦,嘎嘎嘎…”


    屋裏的皂吏醉醺醺,搖搖晃晃站起來,壓根沒看進來的人是誰。


    “嘎嘎嘎,小六子就屎尿多,甭理他,咱們繼續…”另一個咂口美酒,眼神迷離。


    王延年搖頭,知道下麵衙役多是這德性,可看到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盧照時走到桌前,俱是好酒好菜,福滿樓的,食盒扔一邊。


    “你們太過分了,這是我給蘇先生送的吃食!”阿財氣壞了,就知道到不了蘇先生嘴裏。


    “你、你怎麽進來了?小六子呢…”皂吏們半醉半醒,甩甩昏呼呼的腦袋。


    看到一臉寒霜的盧照時,一個激靈,“大、大人!”


    “梧縣的蘇先生關在何處?”盧照時沒理會這幫小人。


    “在、在…”班頭支支吾吾,不時偷摸瞥一眼盧照時。


    “說!”盧照時知道不是好事。


    “在牢房!”班頭脖子一梗道,反正伸頭、縮頭都躲不過。


    “混賬東西!未過堂就關押大牢,你們桐縣真讓人開眼!”盧照時氣得一腳踹向班頭。


    班頭踉蹌兩步倒地,又歪歪倒倒爬起來。


    “愣著幹什麽,趕緊把蘇先生請出來!”王延年見皂吏們不動,喝道。


    “是!”皂吏們如夢初醒,急忙往大牢去。


    盧照時幾人跟上,大牢裏陰暗潮濕,裏麵各種惡臭。


    不少犯人趴在欄杆上,眼神呆滯、神情麻木,不見天日的牢獄,隻能通過一日兩餐、牆上的透氣孔推斷時間。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犯人齊齊看過來,又送來囚犯?


    剛送來一位,打得鼻青臉腫,卻挺直腰板,不知犯了何事,進來後一言不發,默默坐角落。


    這會兒牢門又開,誰又被抓?


    看到皂吏身後的緋紅色官袍,犯人們一下子情緒激動。


    “大人、大人!我冤枉!我沒有賣田,是他們欺負我不識字,哄我按的手印!我氣不過才打的人!”


    “大人!大人,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兒,放我出去,嗚嗚…”


    大牢裏居然見到官老爺,囚犯們紛紛喊冤,有的把木欄杆拍的啪啪響。


    “閉嘴!”班頭大喝一聲,囚犯們瞬間噤聲,巴巴望著盧照時。


    盧照時見多了,沒理會,徑直往裏走。


    走到最裏麵,才看到靠坐在角落裏閉目養神的蘇步成,腦袋腫的像豬頭。


    “蘇先生!”盧照時說不出什麽滋味兒。


    蘇步成緩緩睜開眼,扯著嘴角笑,“大人!”


    班頭打開門,盧照時進去,扶起蘇步成,“受苦了!”


    “蘇先生!”王延年進來,眼神悲憫。


    物傷其類,看到蘇步成的現在,王延年莫名想到某一天的自己。


    “王大人!新年好!”蘇步成還有閑心調侃。


    “蘇先生,可還好?”胡大郎擠進來。


    “還好!多虧阿財打點,沒再為難。”蘇步成衝胡大郎躬身,“辛苦了!”


    “先生折煞晚輩,晚輩應當的!”胡大郎側身避開。


    “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走,到州府再說!”盧照時帶著人往外走。


    “大人!”班頭叫住,“這是梧縣流竄過來的流犯,縣令大人年後才、才…”


    “蘇先生乃我親自任命,輔佐梧縣胡縣令,年節日奉命到州府向我述職。


    怎麽?我刺史任命他還要梅山同意才行?梧縣縣令蓋了官印的手令也不認?你們桐縣化外之地,不在我大唐版圖內?”


    盧照時氣勢逼人,什麽流犯,借機敲詐勒索才是真!


    官府大印都不認,這桐縣壓榨百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幾個皂吏囁嚅半天,沒敢回答。


    “讓梅山到州府找我要人!”盧照時不跟皂吏糾纏,沒得掉身價。


    “大人,我冤枉,放我出去!”犯人們見蘇步成被帶走,拍著欄杆嘶吼。


    出了大牢,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覺人又活過來。


    蘇步成抬頭看向灰蒙的天空,嶺南的冬日總是薄霧彌漫。


    “大人、大人!”梅山一路小跑追來。


    盧照時停住,冷冷看著梅山,


    “大人!怎麽不打聲招呼就來了!”梅山氣喘籲籲,噴出一股股濃烈的酒氣,臉色緋紅。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好酒的縣令和皂吏,這是盧照時覺得這才是真實的梅山。


    各縣都窮,刺史考評尚且中下,各縣主官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全都中下、下、下下。


    盧照時已是官場老油條,沒想過下屬有多能幹,但像桐縣這種上下沆瀣一氣壓榨百姓的,還是讓他震驚、憤怒。


    全州以梧縣為榜樣,推廣各種先進種田技術、製粉條、加強與俚人的合作。


    看梅縣令這滿不在乎的樣子,十有八九根本沒貫徹,隻是敷衍了事。


    “梅縣令好興致!桐縣可謂天堂,美酒佳肴,日子真是優哉遊哉!”盧照時出言譏諷。


    “嗬嗬,過年嘛,樂嗬樂嗬!”梅山嬉皮笑臉。


    “哼!”盧照時拂袖,不想多說。


    這會兒有更重要的事兒,沒空料理梅山。


    “大人!大…”梅山見蘇步成要被帶走,著急的喊道。


    “蘇先生是我任命的雜吏,輔佐胡縣令,持胡縣令手令到州府述職,手續齊全,有何問題?”盧照時盯著梅山。


    “呃…”梅山不甘心,“可他是流犯,大人…”


    “怎麽,梅縣令的桐縣不在刺史大人的管轄下?還是梅縣令得了特權,可節製州府?”


    王延年見梅山不識好歹,沉聲質問。


    “不敢、不敢!”梅山忙陪著笑臉。


    王延年出了名的冷麵王,錄事參軍掌管官員考評,縣令們對王延年很是懼怕。


    離去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中,梅山久久沒說話,眼神中也不見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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