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軒父母現在住的房子是拆遷得來的,離郊區不遠,二人很快就到了。


    她們抱著泡麵爬6樓的樓梯上下爬了兩趟,才終於將五箱泡麵外加一箱火腿腸搬到門口。


    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開,直到楚軒軒對著門內說她是來送東西的,這才有個中年女人過來將門打開。


    那女人燙著一頭卷發,穿著洗到起球的寬大深粉色過膝睡衣。正是楚軒軒血緣上的母親,王芳。


    王芳看都沒看楚軒軒一眼,直接穿著拖鞋就從家門裏走了出來,伸頭去看她們身後的紙盒箱子。


    待看清那些箱子裏都是泡麵之後,她狠狠朝著楚軒軒啐了一口。


    王芳退回到家門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楚軒軒,開口就罵道:“你這個賠錢貨還知道回家來?沒良心的白眼狼,你怎麽不在外麵餓死?”


    聲音尖銳又刺耳,像是指甲劃過黑板,令人頭皮一陣發緊,十分不適。


    刻薄惡毒,這是秦妙腦子裏率先蹦出來的詞匯。


    楚軒軒卻早已經習以為常,過去的二十年裏,她一直都活在這樣的謾罵中。


    她冷漠著臉道:“我隻是回來給你們送一點東西,如果你們不要,我現在就走。”


    王芳聽到之後好像更加生氣,瞪起眼睛尖聲斥道:“好你這個賺不到錢的廢物,回家一趟居然就拿這麽點泡麵糊弄我們,你窮不起了是不是啊?”


    “你弟弟正長身體,怎麽能吃這樣的垃圾食品?你是什麽居心?”


    她一邊用力推開楚軒軒,伸手去搬那些箱子,一邊還在嘴裏不停咒罵:“就拿這麽點破東西回來,還說什麽要拿回去,你還是人嗎?”


    王芳的唾沫都飛濺到裝著泡麵的紙盒箱上麵:“老娘養你還不如養個畜牲,畜牲養大了還能吃肉,養你有什麽用?沒個屁的用!”


    楚軒軒被推了一個踉蹌,卻並沒有生氣。


    反倒是秦妙聽著這些惡毒的話,緊緊皺起了眉頭,剛想上前說些什麽,卻被楚軒軒抓住了手臂。


    楚軒軒靠著秦妙的手臂穩住身形,隨後站直了身子,拉起秦妙就大步往門內走去。


    秦妙有些奇怪,她原本是打算把東西送到了就立刻離開,因為在她的印象裏,楚軒軒是極不願意進這個家門的。


    可現在楚軒軒明明挨了罵,卻還拉著她往屋裏走?


    秦妙雖然疑惑,但也沒有開口詢問,隻默默跟著楚軒軒走進了屋子裏。


    楚軒軒拖鞋也不換,直接穿著短靴徑直走向沙發的位置。


    沙發上中年謝頂的男人挺著啤酒肚,手機外放的聲音很大,屋子裏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一人 我飲酒醉,醉把那佳人成雙對。兩眼 是獨相隨,隻求他日能雙歸......」


    用腳想都知道他是在看短視頻軟件上麵土到極致的搖子直播。


    那就是楚軒軒血緣上的父親,楚誌強。


    楚軒軒隨意瞥了楚誌強一眼,隨即一屁股坐在遠離那油膩男人一側的沙發上,掏出手機劈裏啪啦的點了一頓外賣。


    這時那個刻薄的女人也終於將泡麵和火腿腸的箱子都搬進了屋子裏,見楚軒軒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氣勢洶洶就要開罵。


    楚軒軒卻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蓄力,冷冷到:“我訂了外賣,一會兒咱們一起吃個飯,以後估計也沒什麽見麵的機會了。”


    王芳先是一愣,似乎沒明白楚軒軒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初楚軒軒和這一家子人斷絕關係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這種話。


    他們作為父母當然憤怒。


    雖然楚軒軒從14歲開始就自己打工賺錢,沒再需要花家裏的錢了。


    但是她到了嫁人的年紀卻死活不肯嫁給他們給她選的人,讓他們損失了一大筆彩禮錢,讓他們寶貝兒子沒法娶媳婦,簡直可惡!


    他們覺得這個女兒養的真是太虧了,簡直就是個賠錢貨!


    所以當初斷絕關係時,他們在咒罵之餘還狠狠訛來一筆錢,說是當做以後老了的贍養費,實際上還是給兒子留的娶媳婦錢。


    他們都已經決定就當從來沒生過這個女兒了,最近幾年也完全斷絕了來往,絲毫不聯係了,現在她又來搞什麽幺蛾子?還說什麽以後見不到了?


    王芳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立刻上前一步問道:“你得了絕症了?”


    她用雙手緊緊握住楚軒軒的手,語氣中沒有絲毫的關心,甚至有些急切:


    “孩子,你聽媽跟你說,反正你得了絕症了,不如就聽媽的話,嫁給那個姓趙的吧。”


    她喋喋不休的勸著:“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抓緊時間快點辦婚禮,快點拿到老趙家的彩禮,足有三十八萬八百八呢!到時候你弟弟娶媳婦的事兒就有著落了呀!就算你死了,也有人記你的好,給你燒紙錢不是?”


    “記我的好?”楚軒軒被這一番離譜的話給氣笑了,反問道:“我從五歲就在家裏做家務,給你們打洗腳水,七歲之後掃地、拖地、洗衣服、刷碗,哪件事不是我幹?你們有記過我的好?”


    實際上,楚軒軒經曆的遠遠不止她說出來的這些。


    十歲之後,家裏的家務就全都塞給了她,包括做飯。


    小小的女孩,踮起腳來甚至都沒有灶台高,當然也端不動那黑色的大鐵鍋。


    她的身上被燙得到處都是紅印子和水泡,每天都火辣辣的疼,可是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


    非但沒有人關心她,父母甚至把她當成一個出氣筒,在外麵稍有不順心,回家後就要打她一頓。


    皮帶就抽在她被燙傷的胳膊上,疼到寒毛都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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