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隻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隻得向劉紹剛問道:“這孩子平時會說話嗎?智力正常?”


    這話自然是問張火風的,畢竟他跟秦淮沁一家三口就住對門,平時肯定常常遇見。


    這是秦妙給自己的一個台階,如果張火風說這孩子是個傻子,就說明他並不是秦妙以為的“乖”,而是“呆”。


    那她就幹脆將他交給之前抱著他的女孩養,大不了多給他們點吃的。


    末世之前在福利院領養小孩還需要考量小孩的品性呢,她總不能帶個傻孩子回來給自己父母添麻煩吧?


    然而不一會兒,劉紹剛就發來回信:“智力正常,而且應該挺聰明的,張火風說每次見這孩子放學回家,他身上都貼著一堆幼兒園發的獎勵小紅花。”


    “會不會說話就不清楚了,應該是會的,但張火風從來沒聽到過,可能是不愛講話吧。”


    秦妙:“......”


    ?的這怎麽看這孩子都是很好養的啊(╯‵□′)╯︵┻━┻


    見【神秘人】半晌沒有回複,劉紹剛隻好又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秦妙重重歎了一口氣,也不再糾結,直接回複:“帶他去頂樓天台吧,晚上8點,我會派人去接。”


    保險起見,秦妙並沒有說她會親自去天台接那個小孩,隻說要派人去接。


    對方很快回複:“好的。”


    劉紹剛是聰明人,既然他知曉【神秘人】還不願意暴露身份,他就一定不會試圖去窺探。


    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一種微妙的平衡。


    秦妙原本已經按滅了手機屏幕,但想了想,又打開聊天界麵問道:“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張火風說不知道。昨天統計人數的時候,隻記錄了成年人的名字,孩子都是家長帶著的,我也沒詳細去問。”劉紹剛回複。


    也就是說,目前的已知信息僅有孩子母親的姓名。


    秦妙:“......好吧。”


    她揉著抽痛的太陽穴,簡單跟父母和楚軒軒交代了幾句,等待著約定的時間到來。


    ......


    晚上七點五十分,頂樓天台。


    秦妙通過無人機的攝像畫麵,清楚的看到張火風將小男孩帶去了天台。


    似乎是怕他有什麽危險,他特地帶了一個小板凳,放在玻璃彩鋼房中,抱著小男孩坐在上麵。


    小男孩依然保持著跟照片中相同的表情,但手中握著的那些東西已經被拿走。


    隨後跟來的劉紹剛手裏拎著幾個大包,是秦淮沁過來時帶的那些東西。


    秦淮沁當時是帶著這些東西跑進了單元門裏,後又衝出去的,東西自然也就落在了樓道內。後來眾人進入供給站時,將之順帶著拎了過去。


    如今看起來【神秘人】似乎想要接管這個孩子,孩子母親帶的東西自然就被一並送來,交由【神秘人】處理。


    七點五十五分,劉紹剛與張火風將玻璃彩鋼房的門鎖好,回到劉紹剛的家裏。


    八點整,身穿鬥篷戴著口罩的秦妙出現在天台上。


    北方四月的白天還不是最長的時候,太陽六點下山,七點之後就已經有星星掛在逐漸暗淡的夜空了。


    小男孩正仰著頭,認真看著天上的星星。


    即便被獨自一人放在天台,他也沒有驚慌,也沒有亂跑。


    隻靜靜坐在那裏,瞪大著眼睛,似乎努力在天空中分辨著什麽。


    秦妙將樓道通往天台的門鎖住,邁步進入到彩鋼房內,靜靜坐在小男孩的旁邊,摘下了口罩和兜帽。


    半晌後,她抬起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星,柔聲道:“是那顆哦。”


    小男孩聞言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秦妙。


    秦妙微微一笑,問道:“你在找你的母親,對嗎?”


    雖是問句,卻沒有半點疑惑的模樣。


    小男孩的眸光黯淡了些許,點了點頭。


    秦妙隱在鬥篷下的手微微一顫。


    果然如她所想,這個小男孩確實非常聰明,他已經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麽。


    “有人說,逝去之人的靈魂會匯聚在最亮的星星中,默默守護著自己最愛的人。”秦妙看著小男孩,一字一頓認真說道。


    小男孩低下頭,兩隻手的手指繞在一起,不知在想什麽。


    秦妙沒有繼續說話,二人就那麽靜靜坐著。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才四五歲的小豆丁到底聰明到什麽程度,又懂些什麽。


    秦妙隻通過他抬頭在天空中尋找的動作,推測出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母親去往另一個世界,變成星星了。


    會變成星星的事,可能是以前聽人說的,或者是曾經其他的家人去世時,大人們告訴他的。


    至於他到底知不知曉“死亡”意味著什麽,秦妙沒法確定,畢竟他太小了。


    秦妙努力回憶自己在這個年紀,在幼兒園時期,是否懂得死亡的含義呢?


    大抵是懂一點的,但不是完全懂。


    她那時隻知道,那些踩死的螞蟻、枯萎的鮮花,它們死了,就不會動了,他們的身軀會腐爛泯滅,最終消失不見。


    那麽眼前這個小男孩,他幾乎是親眼目睹了母親赴死的全過程,大概率也看到了自己那已經喪屍化的父親。


    他到底懂了多少呢?秦妙不知道。


    他始終看著天空,秦妙就那麽陪著。她沒有看手機,也沒有去做其他的事情,沒有催他,沒有再試圖與他搭話。


    她看著天上那些閃爍的星辰,思緒也飛得很遠。


    許久許久。


    久到夜色更濃,許多星辰在黑夜的映襯下更加閃亮,久到秦妙的脖子都有些僵了,身旁忽然傳來小男孩一字一頓的詢問:


    “會,回來,嗎?”


    秦妙沒有動,因為她的脖子確實僵住了。


    剛剛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隻覺得有一點點不適,現在小男孩開口,她想要轉過頭,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微微動一下就很疼。


    她麵上不動聲色,緩緩眨了眨眼。


    他是想問,他的母親還會不會回來嗎?


    秦妙稍加思索:


    “我認為,所有靈魂都會有回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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