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轉過身,將公寓裏所有的燈全部都打開。


    照得一片明亮。


    “你看,一點不黑了,亮堂著呢。”慕朝然說,“我也在這裏。”


    林惜歌望著他,望進他的眼眸深處,喃喃道:“你在這裏……”


    “對,我在。”


    她微張著紅唇,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和他說,但又全部咽了回去。


    不,她怕的,不是綁架,不是天黑……


    是欺騙。


    是隱瞞。


    更是失去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林惜歌閉上眼睛,使勁的掐著掌心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我去洗澡。”她說,聲音都有些顫抖,“我想好好休息。”


    “嗯。”


    林惜歌快步的走進浴室,關上門反鎖,隨後嘩嘩的水聲響起。


    她站在花灑下,仰著頭,任由水流衝刷著她的全身。


    她腦海裏閃現過很多的畫麵。


    有她和慕朝然剛認識的時候,還有在民政局結婚登記的時候,還有婚後的許多點點滴滴……


    這麽多的一幕幕,最後匯集成的,是他今晚背對著她,站在夜色下的頎長身軀。


    “叩叩叩!”


    突然,敲門聲響起。


    林惜歌的思緒立刻被打斷,她嚇了一大跳,心髒咚咚直跳。


    她無意識的後退一步,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老婆,”慕朝然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不要洗太久了,快點出來。”


    “哦……好的!”


    林惜歌匆匆忙忙的應了一聲,扯下浴巾,關掉花灑,就這麽濕漉漉的走了出來。


    慕朝然看著她。


    看見她這副模樣,他歎了口氣:“你啊……”


    他替她擦著頭發,又用浴巾將她身上的水珠擦幹淨,然後將她打橫抱起放在臥室的大床上,最後將睡衣交到她的手上。


    這一係列的事情,他做得非常自然,行雲流水。


    照顧她,是他信手拈來的小事。


    見林惜歌一動不動的,慕朝然彎腰和她平視著:“怎麽了?發什麽呆?”


    她看著他,又低下頭去,隻是歎了口氣。


    穿好睡衣後,林惜歌就要往床上躺。


    “頭發還沒有幹。”慕朝然製止著,“濕發睡覺容易頭疼。”


    他拿來吹風機,細細的為她吹著頭發。


    發絲從他的五指間穿過。


    林惜歌坐的位置正對著梳妝台的鏡子,所以,她可以清楚的通過鏡子,看見慕朝然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他低垂著眼,動作熟練,因為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為她吹頭發了。


    夫妻間的很多小事,他都為她做過。


    他很愛她。


    林惜歌想,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吧。


    就算可以裝一時,也總有露餡的時候,但是慕朝然在她麵前,從來沒有過失態和不耐煩,更沒有和她大聲說話吵架。


    他永遠無條件的包容她,嗬護她。


    轉念一想,是不是……其實太過美好了,才是假的。


    現實總是不盡如人意的,總是會有不滿意的地方,但慕朝然卻方方麵麵無可挑剔。


    跟做夢一樣。


    “老婆,”慕朝然開口,“明天在家休息吧,我陪著你。我已經跟許總說過了,明天請假,他批準了。你跟公司那邊也請個假,我帶你兜兜風,逛逛街。”


    林惜歌沒有接話。


    慕朝然又說:“如果你不想出門的話,那我們就在家裏。我買菜做飯,搞衛生,在家宅一天也行。”


    吹風機發出呼呼的風聲。


    幾秒過後,林惜歌回答:“沒事的老公,我明天可以正常上班。”


    慕朝然皺起了眉頭。


    “休息一下吧,老婆。”慕朝然低頭,湊到她耳邊,“不用逞強的。”


    “我今天都沒來得及請假,已經堆積了很多工作。”


    “工作是做不完的。”


    林惜歌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我沒事了,已經緩過來了。老公,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脆弱,我也可以很堅強的。”


    她握住他的手腕,輕輕的關掉吹風機,轉身看著他。


    “在你麵前,我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其實你忽略了,沒有你的時候,我也是獨立的新時代女性。老公,我認識你才不過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以前,我都是自己麵對生活中的各種大事小事。”


    “雖然,我沒有經曆過威脅到生命的綁架案,但也看透了人情冷暖,人心淡泊。老公,你總是將我保護得太好,什麽事都由你來擋在前麵,我隻管負責躲在你身後。漸漸的,我都要忘記以前一個人是怎麽撐過來的了。”


    說著說著,她不太敢看他的眼前,移開了目光。


    慕朝然和林惜歌,是裸婚,也是閃婚。


    認識之後,慕朝然就對她展開了極其熱烈的追求。


    一切都那麽的水到渠成,火速進展。


    人家小情侶都要談個一年半年的,而他們已經領證了。


    林惜歌現在回頭想想,也許,太快了,真的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還是要更深入的了解,斟酌,考察,再決定是否跟對方共度一生。


    “有我在,你不需要堅強。”


    慕朝然的聲音響起,擲地有聲。


    他成為她的丈夫,她未來孩子的父親,那自然就是要挑起一個家的重擔,撐起一片藍天,遮風擋雨才對。


    林惜歌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睡覺吧。”


    她撥了撥吹幹的頭發,側身躺在床上,扯過被子蓋上。


    慕朝然靠了過來,胸膛貼著她的後背,將她圈在懷裏。


    總要抱著她,確定她是真實存在的,他才能安心睡覺。


    林惜歌閉著眼睛。


    身後,慕朝然一動不動,似乎已經進入了熟睡。


    可是他的思緒,卻還在運轉著。


    到家之後……不,不對,應該說,從林惜歌上車離開那座工廠的時候,就開始表現得不太對勁。


    她格外的沉默寡言,說話也好像意有所指。


    是不是,她下車之後,發現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慕朝然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過很快,他否認了這個想法。


    因為當時車外都是保鏢,他們的任務就是看好林惜歌,不可能讓她到處亂跑的。


    要是林惜歌意外的撞見了他懲罰慕毅的那一幕,那,保鏢肯定是知道的,會立刻上報給他。


    所以,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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