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蒙著玄戈的眼睛,將他帶進了突厥王庭,卻不知道,王庭的位置早就泄露了。


    玄戈裝作普通人那般一路掙紮著,最終到了王庭的門口,士兵拉著他,在他的身上一通摸索。


    “這是什麽?!”搜身的人一下就摸到了他別在腰間的匕首,噌的一下將之抽了出來,一臉警惕地看著玄戈。


    那匕首十分普通,沒什麽特點。


    玄戈蒙眼的布料被扯了下來,他擰眉看著尖銳的匕首對準自己的鼻尖,咽了口唾液道:“防身用的。”


    “防身?”突厥士兵譏笑,“就這麽一把破匕首,能防什麽身?要防身還得是我們突厥人專用的月牙彎刀!”


    他們低頭看著牛皮千錘百煉後製成的刀鞘,全部露出得意的神情。


    玄戈沒說話,匕首被沒收之後,他便被帶到了吳吉的寢帳中。


    帳篷內一瞬間暗了下來,吳吉坐在榻上,身上沒有穿外套,隻穿著中衣,胸口掛著一塊碩大的象征尊貴身份的黑色寶石,兩隻手肘抵著膝蓋,躬著身子,披散的小辮子頭發垂在麵龐兩側,兩個婢女一個在幫他按揉太陽穴,一個在幫他捶腿。


    感受到光線乍暗,吳吉抬頭,便看到了身形高大的玄戈被兩個突厥人反綁著手,直挺挺地立在那裏。


    鷹隼一般的眸子寒光一閃,吳吉眯著眸子,精神振奮了一下,直起身來,聲音深沉地問:“你是大夫?”


    直覺告訴玄戈,這個吳吉,似乎一眼將他看穿了。


    也對,來之前莫清淮便提醒過他,他渾身上下全無半點大夫的溫雅氣質,加上天天板著一張臉,不像是大夫,倒像是個殺手。


    不過莫清淮早有準備,他不慌。


    吳吉向抓著玄戈的突厥士兵吩咐:“把雅格叫來。”


    不過半刻鍾,一個身形又矮又瘦,臉像猴子似的三十多歲男人被突厥人帶來。


    這個雅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突厥人,眼睛裏透著精明又陰邪的光芒。


    進門的時候,雅格那雙眼睛在玄戈的身上飛快掃過去,隨後越過他走到了吳吉麵前,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躬身一禮:“見過大汗。”


    吳吉睨了玄戈一眼,吩咐雅格:“去看看,他會不會武功。”


    雅格嘴角咧得很大,一張嘴幾乎占了半張臉。


    他走到了玄戈的麵前,不由分說便向玄戈發難。


    玄戈控製著身體中想要反擊的本能,被雅格一拳打在了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他悶哼一聲,直接跌到了地上,吐了一口血出來。


    吳吉和雅格見狀,都不為所動。


    雅格蹲下身,伸手沿著他的手臂上的肌肉摸了摸,又挪到了他的胸口摸了摸。


    會武功的人,常年練武,身上所形成的肌肉形狀跟平常人是有區別的。


    然而雅格並沒有從玄戈身上的肌肉上發現什麽端倪,小眼聚著灼亮的光盯了玄戈一會兒,玄戈揚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痛聲道:“我隻是個大夫。”


    雅格沒有理會他,又伸手將他的一雙手拉起來,拉開掌心仔細瞧了瞧,又摸了摸,發現上麵雖然有繭子,卻根本不是習武之人應該有的繭子。


    一番試探檢查,終究什麽異樣都沒有發現,雅格起身回頭對吳吉道:“大汗,這人的確不會武功。”


    吳吉聞言鬆了一口,放了心,擺了擺手,命令玄戈:“聽說你能治好現下流行的怪病,過來幫本汗看看。”


    玄戈卻好像成了雕塑一般,賴在地上不起來,冷聲道:“我說過,我不會給突厥當官的人看病!”


    吳吉眼中寒光一閃,冷颼颼問:“你再說一遍?”


    玄戈不怕死地重複。


    早被這怪病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吳吉頓時大怒道:“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留著又有何用?來人,拉出去砍了!”


    反正這幾天他已經砍了好幾個大夫了,多這一個也不多。


    玄戈抬頭冷睨著吳吉,嘴角扯出個譏諷的冷笑,道:“作為突厥的可汗,也就隻有個砍人腦袋的本事。”


    “你說什麽?!”吳吉幾乎被氣得跳起來,起身一把抽出佩刀,握在手中就想親手解決了玄戈,以解心頭之恨。


    隻是他忘記了,這怪病的一大病症就是讓人渾身無力,那沉重的玄鐵寶刀,對於平常的他來說,輕如鴻毛,如今握在手中,卻像握住了鉛石一樣。


    他手一抖,哐啷一聲,寶刀掉到了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大汗息怒!”蘇豐的一個寵妃從外頭掀開簾子焦急地走了進來,上前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蘇豐,伸手幫他在胸口上順氣。


    “滾開!”蘇豐掀了一把,卻沒將寵妃甩開,氣得他臉都綠了。


    他隻能命令士兵將玄戈拉出去砍頭。


    寵妃懇求道:“大汗你不要衝動,如今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這個中原人是唯一能夠治好這種怪病的人,若是你殺了他,你的病,兒子的病怎麽辦?”


    經女人一提醒,吳吉忽的反應過來,自己三歲的兒子也染病了。


    雖然這種病迄今為止還沒有死人,可是卻十分折磨人,他想起兒子那一臉難受咬牙想哭又強撐著不哭,憋得臉色紫紅的模樣,忽然有些心疼起來。


    氣也消了一大半。


    他隻得命令士兵:“把他關進地牢裏用刑,打到他肯為本汗治病為止!”


    寵妃連忙囑咐士兵:“千萬不要傷了他的手和性命!”


    士兵應聲,一左一右牽著玄戈拖了出去。


    天漸黑,秦瀟瀟走出帳篷,眉尖隱隱擔憂地四處看了看。


    兩個突厥的婢女從她的營帳麵前走過,互相低聲討論著,譏笑著。


    “都說中原人骨頭硬,我看根本抵不過咱們草原人。”


    “是啊,聽說大汗讓人用帶著倒刺的鞭子把那大夫的皮肉都打爛了,又往他身上澆了一桶鹽水,一桶辣椒水,這樣重複了四次,那中原大夫最終還是受不了疼痛,答應了幫大汗治病。”


    秦瀟瀟駭得臉色遽變,心中隱隱為玄戈擔心。


    他娘的這個吳吉,這麽殘暴不仁,簡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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