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活著回來,我已經很滿意了,無須向我解釋。”


    “我向千仞雪承諾,你我都不會再透露她的真實身份,相應的,她也不向武魂殿提起我們是魂獸化形之人。”


    “好。”南離幾乎沒有什麽猶豫,“我會盡量配合你的計劃。”


    南離挑眉一笑,“像以前那樣。”


    東昀看著那雙熟悉的赤眸,眉眼中浮現笑意,伸手將魂骨推了回去。“嵐汐夫人給的,自然是給你的。”


    “我現在又不需要,你……”


    “我有魂骨。”東昀實在太累了,她坐下來,調動魂力,左臂和左腿分別浮現出一塊魂骨。


    東昀低聲一歎,“左臂這塊是我族長輩傳下來的,左腿這塊……”她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塊魂骨,或許是今天天氣不太好,或許是真的累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逐漸濕潤,“阿離你知道的。”


    焚天玄雷左臂骨是須彌渡鴉一族的族中傳承,而東昀腿上的正是先前嵐汐夫人讓南音送還的那塊,東昀父親的魂骨。


    南離當時隻站在旁邊大致看過一眼,並不知道那是左腿骨。她本想說多一塊魂骨多一份保障,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麽,將幻影魂骨收在了魂導器中。


    她和東昀的魂力已經和學院報備過,如果現在吸收魂骨,突然提升的魂力無疑是將魂骨的存在宣之於眾。更何況離下一屆精英賽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魂力修為勢必還會提升。一個她一個東昀,兩個魂王本就足夠引人注目,再雙雙擁有過高的魂力,怕是會給熾火學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東昀收斂魂力,魂骨隨之隱沒。


    她安靜的坐在那裏,一頭鴉青色長發利落束起,哪怕再疲憊,她的脊背依舊挺拔。少女將所有的心事都壓在心底,然而隨著視線在左腿停留,眼淚卻不受控製般一顆顆滾落。


    哪怕是在南離的領域之內,哪怕這裏沒有外人,東昀的眼淚也落的無聲無息,克製、隱忍。隻有水珠砸在地麵的聲音,一顆接一顆,訴說著心底的悲傷和痛苦。


    南離站在旁邊看著發小,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們幾乎知道彼此經曆過的所有,可正是因為太清楚、太了解,才沒有辦法輕飄飄的說一句:都過去了,該放下了。


    南離抬手按在眉心,每一次動用重明鳥頭骨,她又何嚐不會想起父親?但是……


    不能哭,不能落淚。


    族人們也好,東昀也罷,都經曆過那麽多苦與難,都經曆過一次又一次失去,都需要一個堅不可摧的精神支柱。至少看起來要……堅不可摧。


    南離努力撐起一個笑,蹲下來看著東昀,“我們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她們一定不會再讓小家夥們重蹈覆轍。


    東昀怔愣了一瞬,仰首止住眼淚,“一定會的。”


    “喝酒嗎?”南離起身,從魂導器中取出大大小小的酒壇。


    東昀應了一聲,但看著酒壇逐漸擺了一地,她驚訝的看向南離,“你、這麽多?”


    魂導器裏放這麽多酒做什麽?!


    南離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從阿娘和嵐汐夫人那裏順來的。對了,還有帝晏前輩給的。”


    聞到酒味,犼獸形態的紅雲從南離床上爬下來,身軀不過貓兒大小,卻偏偏要霸占最大的酒壇。


    南離提起一壇酒,瞥了紅雲一眼,隨他去了。


    族中不是沒有人釀酒,南離自問,她和東昀的酒量絕對不差。


    一壇酒下肚,南離逐漸開始興奮,“陽陽,我怎麽感覺你每次喝酒的時候都不喜歡說話?”


    東昀看了她一眼,“嗯。”


    南離:“上午是不是還有課?”


    東昀:“是。”


    南離:“不想去了,又不點名,翹了吧。”


    東昀:“行。”


    南離環顧一圈:“宿舍太單調了,鋪滿星星好不好?”


    東昀:“好。”


    地上的酒壇空了一個又一個,突然“噗通”一聲,伴隨著輕微的水聲,紅雲整個身子都跌進了酒壇中。


    南離看得好笑,俯身將紅雲從酒壇子裏撈出來,揮手往自己床上一甩,然後朝東昀說道:“陽陽?”


    東昀看她:“怎麽了?”


    “青梧姨說這個名字是我阿娘給你取的,你娘怎麽不給我取?”這話幼稚的像三歲小孩兒在問小夥伴,為什麽你有我沒有?


    “我怎麽知道?你出生的時候我才百歲。”魂獸的成長周期比人類要長很多,百歲的事情基本上都忘記了。


    “都說我娘是應劫而生,我看我才是那個應劫的。”


    東昀眉頭一皺:“少胡說。”


    南離又灌了一口酒,自顧自說道:“東暘、東晗、東昀,南曦、南音、南離,你看,隻有我不一樣。”


    東昀看著她,清楚記得自己百餘歲時,母親也問過這個問題。


    “阿音,你怎麽給孩子取這麽一個名字?”


    南音望向天穹,喃喃道:“留不住的。”


    青梧嗔怪的看著她,“怎麽可以這麽說?算了算了,你這個混世魔王也看不好孩子,阿離就留在我這裏吧……”


    東昀盯著手裏的酒壇,“不會的。”


    “什麽?”南離感覺莫名其妙,什麽不會的?


    東昀搖頭,“沒什麽。”


    紅色順著脖頸一點一點爬上南離的臉頰,繃緊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她感覺整個人有些輕飄飄的。“陽陽。”


    “嗯。”


    南離撐著下巴看她,“陽陽,東昀,你將是曜日島永恒不落的太陽。而我,注定……分離。”


    東昀的動作一頓,“你醉了。”


    “我沒有!”南離感覺自己很清醒,但四肢好像有點不聽使喚,使不上力氣。


    不僅是南離,東昀也一手支著額頭,心中暗道一聲“大意了”。


    事實證明,無論是南音和帝晏,還是看似柔和的嵐汐夫人,三人的酒都和他們的魂力修為一樣,不可小覷。


    “好熱啊。”


    東昀無奈道:“你的領域,解除掉。”


    “哦,我忘記了。”南離解除了領域,感覺有哪裏不對,“我是不是還忘記了什麽?”


    東昀放下酒壇,笑:“學院規定,不允許在校飲酒。”說著,她起身將遮光的窗簾拉上。


    “哦。”南離又開了一壇。管他呢,喝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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