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城護城軍副統領陳元是三娘和小十的長姐。


    之前丹鴻到三娘家裏尋人,給她開門的那名看起來在二十歲上下的女子就是三娘的二姐,陳念安,也是陳元唯一的親妹妹。


    除了陳念安之外,陳元家裏十幾個女孩子都是姐妹兩人撿回來的。


    之前在龍骨寨,那個尋死的婦人托付給陳元的孩子是這裏唯一一個男孩,十五。


    南離站在院子裏看一群女孩子們玩鬧,明明是一片歡聲笑語,她心中卻有一股莫名的傷感。


    “丹鴻醫師說,念安的失神症是從前頭部受到撞擊後頭骨內淤血所致,有希望痊愈。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看著倒是精神不少。”


    陳元抱著十五走到南離身邊,隱隱有些激動,“今天是第一階段治療的最後一日,丹鴻醫師讓我們等她的好消息。”


    三娘的啞症是天生的,丹鴻也束手無策,而陳念安怔愣失憶的毛病源於撞擊到頭部後的骨內瘀血,尚可挽回。


    東昀不喜歡聒噪,對小孩子卻十分耐心。


    “姐姐,四姐會彈曲子,讓四姐給你彈曲子好不好?”


    不等東昀回答,她已經被拉到一邊。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一邊調試琵琶弦,一邊笑道:“我沒有修煉天賦,平日裏在酒樓茶館彈琵琶換幾個錢。自己寫了幾首小調,姑娘莫嫌棄。”


    言語間,四娘不動聲色地觀察東昀和南離的反應,見兩人沒有鄙夷的神色,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丹鴻在屋內給陳念安施針,南離站在窗外,終於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陳元,你們為什麽要收養這麽多女孩子?”


    南離沒有問出口的是,這麽多人養的活嗎?


    放眼看去,從四娘開始,往後十幾個女孩子都還年幼,即便身體健康,陳元養活她們也很吃力。


    所以堂堂護城軍副統領,也隻能蝸居在一處低矮瓦房中。


    “我活一天,就能養她們一天。”陳元整個人都透露著沉穩和淡定,“從前撿到三娘的時候,她不過兩三歲大,我和念安也才二十歲出頭,完全不會照顧孩子,但也就這麽一天天過來了。後來斷斷續續又撿了幾個,再往後……”


    陳元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再往後,我們收留孩子的事情傳出去,都不用自己出門找,女嬰直接被送到門口。”


    “這麽多?”


    “在大陸上,不過冰山一角罷了。”


    這就是人類的世界麽?南離心中牽掛曜日島,說出口的話也充滿擔憂:“隻靠你一個魂師,怎麽護得住這麽多人,還都是女孩子。萬一有危險……”


    正說著,屋內突然發出異樣響動。


    陳念安揮舞手臂,大喊:“快走,危險!快走,危險……”


    丹鴻憑借魂帝修為勉強按住突然躁動的陳念安,而對方憑借腳下六枚魂環,即將從丹鴻手中掙脫!


    陳元立刻嗬斥對方:“陳念安!”


    兩黃、兩紫、兩黑,六環,陳念安也是魂帝!


    丹鴻眼疾手快連點對方多處穴位,才讓人安靜下來。


    危險……南離突然反應過來,“抱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大,隻是南離沒想到陳念安也是一名魂帝,對方還敏銳地覺察到了她話中的“危險”二字。


    “不礙事。”陳元搖頭,目光沒有從陳念安身上離開,“原本副統領的位置應該是念安的,隻是誰都沒想到一場意外會讓她無法繼續在軍中任職。我白日負責城防,幾個妹妹能做工的做工,能做事的做事,念安雖然經常忘事,但修為還在,在家保護妹妹們不成問題。”


    人類之中魂師占比不足十之一二,遺棄嬰孩的家庭大概率也沒有什麽像樣的武魂,除非武魂發生變異,不然這些女孩子們未來也大多是個普通人。


    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


    “棄養男孩的少有,誰曾想,十五會以這種方式來到我們身邊。”


    過了許久,屋內突然“嗷”一聲叫喊,丹鴻淡定收回手,示意陳元可以進來。


    在丹鴻的示意下,陳元伸手在妹妹麵前揮了揮,“陳念安,我是誰?”


    陳念安抱著腦袋的手臂緩緩放下,原本呆愣的神色多了幾分靈動,“元元?”


    “叫姐。”


    “嘁,就你?”陳念安似乎有幾分傲嬌,說話十分不客氣:“腦殼痛,給我揉揉。”


    “真是反了你了。”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陳元卻分明在笑。“安安,我們等你很久了。”


    南離:這場景怎麽有幾分眼熟?


    她一回頭,發現東昀正抱臂看著自己,眉眼帶笑。


    南離驚恐臉:“你幹嘛?很嚇人的。”


    東昀無奈扶額。


    眼看夕陽西下,南離和東昀就先回去了。


    “我原本以為世界是圓滿的,沒想到是個篩子。”


    龍淩雲,陳念安,近來發生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一次又一次改變了南離對人類世界的認知。


    在藍星,種花家的社會安定和諧。


    進入鬥羅大陸,人類世界又少有像曜日島那樣整個種族都遭受威脅的滅頂之災。


    南離險些忘記了,鬥羅大陸也是個充滿紛爭的地方,絕大多數人類都沒有成為魂師的機會,無數人都在社會底層掙紮求生。


    東昀拍拍她的腦袋,“世事尚難兩全,世界又怎會圓滿。”


    “鬥羅世界誕生出那麽多神隻,祂們都在幹什麽,成了神就什麽都不管了麽?”


    “阿離,一方世界生靈億萬,哪裏管的過來。”東昀語氣微變,“更何況,在祂們眼中螻蟻一般的存在,有誰會管?”


    有誰會管?隻能自救。


    ***


    精英大賽結束後,南離在龍興城待了四五個月,實在無法繼續安心停留。


    “去殺戮之都。”南音做決定向來迅速。


    南離眼神一亮,但嵐汐比她還要積極。她將化成發簪大小的珊瑚權杖戴在頭上,“現在走?”


    南離:“我去收拾東西?”


    倒也不必這麽迅速。


    “明天。”南音看嵐汐的目光都透露著嫌棄,“我的考核也要繼續,先去和泰坦他們交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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