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瞻沉默了一會兒,回憶著往事,不禁微笑了一下,「也是,那是她的選擇。」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小夏的。」萬裏又轉回臉去,「以前想過啊,不過現在不了,因為我還可以活三天。」他聳聳肩,裝作無所謂,「我才不像有的人,覺得自己快死了,一定要表白,那不是給對方心理負擔嘛。死了也不讓人安寧,夠狠!」


    「我不會讓你死!」阮瞻一提起這個問題就咬牙切齒。


    「得了,你我都知道,有一種蠱,是死蠱,除非下蠱的人死了,不然是解不了的。還有三天,機會不大。」萬裏苦笑,「說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沒有用,男人嘛,總要麵對現實。不過這樣我至少可以實現小夏的願望。」


    「她的願望?」


    「是啊。有一次我問她想要什麼樣的愛情,你猜她怎麼說?」


    阮瞻低著頭,不看萬裏,怕一提到小夏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但心裡還是很想聽的。


    「她說啊——」萬裏微笑,「她還真是傻得沒邊,這話沒有女人說得出來的,尤其現在的女人那麼勢利。她說,她想要一個人非常非常愛她,但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她就是那樣,還以為生活是個美夢呢!」


    「不過,現在她的夢想可以實現了,我可以替她完成。我想——我是愛她的。」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七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上)


    小夏的眼淚一串串的落了下來。


    她其實並沒有走遠,因為從小生活在城市裡,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牛,還聽說抹上牛的眼淚可以讓人得陰陽眼,結果就跑到牲畜棚去看。而這個村寨的木樓都是二樓住人,一層的側麵是牲口棚,那兩個男人又是站在窗邊對話,所以她在無意中全聽了去。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虧欠了萬裏很多!


    一直以來,她接受他的幫助,享受他的寵愛,那麼自然,那麼心安理得,從沒有想過回報,彷彿他對她好是應該的事。這是多麼可鄙啊!


    現在他還有三天的生命,她要拿什麼還他!


    一想到從此看不到他鹿一樣溫柔善意的眼神,聽不到他用半挖苦人半認真的語調說話,感覺不到他溫暖和煦的氣息,她就受不了!


    阮瞻說了,決不讓他死,她也一樣,哪怕拿她的生命去交換,她也在所不惜!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搶,雖然我從小到大總是喜歡搶你的東西。這也不能怪我,在心理學上,這也是要引起你注意的一種方式。」萬裏的聲音繼續傳來,「那時候還小,總覺得我們既然是那麼好的朋友,你為什麼還要拒人千裏之外?所以總是想讓你發火。哈哈,還真讓我成功了一次,娜娜決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氣得和我打了一架,唯一的一架,多麼難得!」


    「是啊,然後我們鼻青臉腫兩個星期。」阮瞻的聲音傳來,語調因為回憶起往事而放鬆了些。


    「可是小夏——是不同的。」萬裏說。


    「是不同。所以,我一定會保住你的狗命,讓你好好去愛她吧!這次你沒有和我搶。因為她並不是我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是。」阮瞻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樓下的小夏的心也冷了。


    「可她喜歡的是你!」萬裏說,「我開始時對她是當個小妹妹一樣,因為她比較冒失,自己還不知道。總是讓我覺得有趣,產生保護感。可是後來看她喜歡你,我覺得我並不瞭解自己的心,因為我不想把她給你。」


    「她會喜歡你的。」阮瞻說,「因為我不會和你搶。」


    「不是這樣說啊,好像是你成全我一樣,如果我能活下去,咱們還是君子之爭。」從萬裏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對死亡的恐懼,「目前這樣其實是我的失誤。我和她是因為我的離婚官司而結識,那時候我才走出失敗的婚姻,不想再和女人有瓜葛。所以人為的劃定了界限。她是個敏感的丫頭,當然不會越界。結果我們越來越熟悉。弄得現在像是左手握右手,完全沒有了感覺,然後這時候你這混蛋又出現了!」


    「你幹什麼去?」阮瞻問,聽語氣好像萬裏要下樓一樣。


    「我拿一點剛才吃的米糕,還真好吃。我死到臨頭了,當然做個飽死鬼。」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我相信還不行嘛。可我還是想吃。」萬裏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要下樓來。


    小夏連忙抹乾淨眼淚,深吸一口氣,快速從後邊繞過去,正巧趕到萬裏走下樓梯的一刻走進了大門。


    她盡力用和平常一樣的語氣和態度對待萬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隻是圍在他身邊轉,跟著他逛整個村寨,而阮瞻則從她一回來就不見了蹤影,她想他是去拚命尋找解救萬裏的法子去了。


    晚飯後,阮瞻又出去了不過臨走時把血木劍交給了她,「周圍我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礙,但萬一有昨晚的情形,隻要你不離開木樓就會平安。」


    「村裡不會有事嗎?」小夏很怕帶給無辜的人災禍。


    「他還沒那個本事襲擊整個村子!而且我布了陣了,別怕。」


    「嗯,我不怕。隻要能解了萬裏的蠱,我什麼也不怕!」


    阮瞻有一瞬間的疑惑,以為小夏發現了什麼,但見她也沒有什麼哀傷的神色,也就沒有深究。因為萬裏命懸一線,而他根本不知道敵人隱藏在哪裡,所以他前所未有的焦急,也覺得自己非常的沒有用,並開始痛恨自己從前封印自我的行為。


    他這一下午東轉西轉,一直在打聽各種可能的線索。他想知道那個蓑衣鬼的前身是什麼?從她穿的花鞋上來看,她死的時候是新娘,而鬼蠱是要在新死的人身上下的,這樣就可以把兩個線索合成一個。


    據村裡的老人們說,這個村寨附近,隻有在文革期間死過一個新娘。她是苗女,愛上了個知青,但父母逼她嫁給寨子裡的小夥子,她在結婚當天投江了!


    阮瞻知道村民口中的人就是那個蓑衣鬼,因為她不停的從身上往下滴水。


    也就是說,給他下蠱的人在六幾年就存在,並且會了這種蠱術,但這和黃博恆的年齡不附,難道是『楊幕友』?


    那麼那個怪人是怎麼回事?他(她)也穿著新娘花鞋,雖然很破舊了,但確實上一模一樣的?這裡麵有什麼聯繫嗎?


    還有,黃博恆是出自這個村子,可是拿著他的照片在村裡問,竟然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造假嗎?如果造假為什麼要拚命阻止他們來這裡?這山村裡有什麼秘密?


    關鍵是那個怪人,他(她)是誰?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山林裡有這麼一號人物,可是他感覺那個怪人是明白這一切的,因此必須找到他。


    這山林如此之大,如果他存心要躲起來,真不知道要怎麼才找到他,可是萬裏卻還有三天不到的生命!


    不過,他倒是聽說了一件奇怪的事,能和他們來此地的目的聯繫起來。


    據說就在兩個月前,有名叫阿旺、阿木、阿水的三兄弟在他們父親去世的一周之內暴死。而且死狀極其古怪,重要的是,他們生前對自己的父親極為不孝,這和城市中那些精神或肉體上虐待父母而致死的人高度一致。


    這太巧合了,可他不相信巧合的東西,所以兩邊的事情一定有聯繫。


    他今晚的任務就是挖開這三兄弟的墳看看,然後要在山林裡追蹤那怪人的蹤跡。這種事在白天不能幹,一是他尊重死者,不好讓屍骨見了陽光。二來,他覺得那個怪人不會在白天出沒,要找的話,必須是在晚上。


    「你要小心。」阮瞻說。


    「你也小心!」小夏看著他明明焦急萬分卻硬要裝作平靜的麵孔,突然覺得他活得一定很累,不禁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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