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要和你鬥蠱術!」


    眼見阮瞻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已如驚弓之鳥一樣的黃博恆,被阮瞻那副要生吞活剝他的模樣嚇壞了,開始在圈子內亂跑。可他跑到哪裡,阮瞻就一個火手印賞過去,把他活動的空間擠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他被逼到兩棵樹的夾角之中。


    「這不公平!我並沒有準備好!」黃博恆驚惶不已,邊說邊在身上亂摸。可他忘了他的外衣已經在被燒到時脫掉了,此刻他再也不能從懷裡掏出那些奇怪的瓷瓶。


    「你在野店襲擊我們時,可沒讓我有時間準備一下。」阮瞻又逼近一步。


    黃博恆不回答,隻是拚命向後縮,一下子從樹縫中向後翻倒。一落地後,他就手腳並用的爬開,卻被兩三步就趕到的阮瞻一把抓住衣領給拎了起來。


    「別讓我看不起你!」他又重把黃博恆放到那兩棵樹的夾角上,「我非殺了你不可,可是我不想汙辱你!」


    「不,別殺我!」


    「可惜,在你給萬裏下死蠱的那一刻起,你就斷了自己的活路。」


    「隻要你不殺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不--我可以把財產給你三分之一!不然,一半也行!好吧,全給你!」黃博恆在絕望之下,開始談條件,「一條生命算什麼,你有了我,朋友--多得是,女人也一樣。全給你,拿去吧。隻求你放過我一條生路!」


    「別廢話了,我沒時間。再說你沒心肝的東西也不會懂。」阮瞻麵無表情地說。和黃博恆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差不多快貼在一起了,他用肢體語言明確的告訴黃博恆,他對這個金錢的提議有多不屑一顧、多麼的鄙視!


    黃博恆驚恐的說不出話,眼神都散亂了。他靜默了幾秒鐘,終於明白眼前的男人是無法收買也是他無法打敗的,於是徹底的死了心,心中生出一種要魚死網破的念頭。


    他心裡打著鬼主意,身體繼續向後縮。臉色雖然驚惶無比,但一隻手卻下意識地背在身後,一番摸索之下,突然摸到了一件東西,讓他陰險的內心升起了一線希望。


    別在他腰後的,是外表看起來像裝飾品,實則是用作砍伐的利刃。現在阮瞻離他太近了,幾乎是送上門讓他殺他!


    「你可別怪我!」黃博恆握緊刀柄,大叫一聲,猛地從背後揮出那柄寒光閃閃的刀,拚盡全力向阮瞻砍來!


    距離那麼近,他又用了那麼大的力,阮瞻應該必死無疑的!


    可是沒有他感覺中砍向柔軟物體的手感,也沒有鮮血噴流到臉上的灼熱感,隻覺得手腕在半空中被鐵鉗一樣的手抓住,一種手腕要折斷的疼痛直襲過來,讓他哀叫一聲,不自禁地鬆開了手。


    刀,已經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中,正是他的對手!


    「就等著你奉獻武器呢,用我的手殺你,真怕髒了我的手。」阮瞻麵容冷酷,把那把鋒利的刀放在黃博恆的脖子上比畫了一下,「但願你是值得我殺的!」


    「什麼意思?」黃博恆哆嗦地問。其實他已經不能思考,隻是本能地問了一句。


    阮瞻沒有回答,毫不猶豫地揮手橫砍,下手又快又狠又準。月光下,隻見銀光一閃,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黃博恒的頭就這麼和他的身體分離了,咕嚕嚕滾到草叢裡。


    站在阮瞻影子裡的小夏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阮瞻總是特意麵對著月光,這樣小夏就被他永遠護在了身後。


    可小夏雖然看不見,但阮瞻卻看得清楚。隻見黃博恒的斷頭在草叢中滾動了一陣後停了下來,臉還是對著身體的方向,眼睛睜著,甚至還眨巴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不相信和恐慌。


    「你死了,倒下吧。」阮瞻輕嘆一聲。


    斷頭的嘴張了張,似乎很憤怒,但他還沒有說出話來,就「親眼」見到阮瞻麵前一具沒有頭的身體轟然倒下,他明白了那是自己,無論他多麼不甘心,他都是死了,可是他卻還覺得有點什麼不對頭一樣。


    這是生命的消逝嗎?為什麼他除了驚恐沒有一點悲哀?感覺這麼古怪?好像他早已離去!


    他有許多疑問,到死都不能明白的疑問。可是他沒有機會問出口,因為他再也不能動,不能思考了,因為他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阮瞻又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黃博恒的死亡。那該是讓他高興的,因為他的死意味著萬裏的生。可是有一個問題是他沒料到的--黃博恒並不是真正的幕後人!


    這個感覺在他和黃博恆鬥法時就感覺到了,因為他雖然會很高端的蠱術,可是段位顯然太差,和那天在野店中的感覺不一樣,那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完全是對陣雙方在出手時在細節上的差別。


    差別很小,外行甚至看不出來,但一交手,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這就是黃博恆一上來就會很害怕,而他則有點不安和疑惑的原因吧!如果是在野店中行使蠱術的人來和他打,今天這個場麵絕不會如此!


    有什麼人在背後幫黃博恆來害他們?為什麼那個人今晚不來幫他?殺人滅口還是借刀殺人?黃博恆被人當猴耍了嗎?難道他也是傀儡,是這個秘密局中的一顆子?!


    可是他口口聲聲承認萬裏身上的死蠱是他下的,那些奇怪的祕術他也確實都會,隻不過在功力上沒那麼強,這又是怎麼回事?


    或許他要立即回去看看萬裏。如果他的蠱解了,證明黃博恆所言不虛;如果他的蠱還沒解,證明黃博恆被人騙了,他以為死蠱是他下的,可實際上不是!


    可他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以致於讓他送了命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騙的!


    無論如何,阮瞻決定先回去看看萬裏,時間已經不多了,他隻有不到一小時的生命!


    他轉身看了一下,見他用火手印施出的火,已經把那些毒蛇和妖異植物消滅殆盡,隻剩下灰塵。火圈裡一片狼藉,而小夏的肉身還完好無缺地躺在小溪邊上。


    他想應該先讓小夏的魂魄歸體,一個正常的人長期處於離魂狀態,是會傷害身體的。但在那之前,他也要先把黃博衡的屍體燒毀。


    他結了個火手印打到了那顆死不瞑目的斷頭上,然後結了第二個手印想燒那具屍身,但在揮出手的一瞬間,他的腦海突然靈光一現,硬生生地收回了手勢!


    不對,黃博恆不對勁。他活著時無比正常,但他死後,為什麼沒有魂魄離體的現象?


    他是天生的陰陽眼,而且極其純淨,隨著他的能力釋放與加深,應該能看見一切人類不該看見的東西。雖然他在殺了黃博恆時還用了咒術,打算讓他形神具滅,但結果還是手下留情了,隻是讓黃博恆的魂魄不全,不能再死後為害,並沒有徹底消滅他。


    可他為什麼沒有看到他三魂七魄中的一絲一毫?!而且黃博恆在被殺的時候,血少得可憐,沒有熱血噴湧,這不符合人類的特徵!


    他因為萬裏的事而焦慮,一時沒有注意到,但在要燒毀黃博恆屍體的一瞬間忽然意識到了諸多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毅然走到那具屍身麵前,撿起那把帶著一絲血跡的殺人刀,直接剖開了黃博恆的胸腔!


    空的,黃博恆的胸腔竟然是空的。乾乾淨淨,光滑清楚,就像一具木乃伊的屍體,而不是一分鐘前還要用金錢引誘他的人的屍體。


    隻不過在心臟的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在跳動,像心臟一樣,在一個沒有頭的屍體中跳動!


    那圓球有一層淡黃色的外皮,很薄很薄的,薄到讓人感覺一碰就會破,薄到能以外觀上看到裡麵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蠕動,乍一看來的跳動正是原於此。


    一個人類的屍身,胸腔內是空的已經很奇怪了,無法想像他是如何正常的生活、吃喝、思考的,而怪中之怪卻是這顆圓球,看起來太妖異了!


    阮瞻沉吟了一下,對準月光,把小夏很好的守護在身後,然後用刀猛地劈向那圓球。


    他不像萬裏一樣總是泡健身房,但他的力氣還是很大的。可這毫不留情的一刀劈開那個看起來脆弱的不得了的圓球。他咬咬牙,又劈了一刀,還是沒開,直到他劈第三刀時,那圓球才突然裂開,讓他感覺自己在劈的是一個外殼超硬的椰子。


    而在那隻裂開的圓球裡,竟然全是眼睛!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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