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木棒被扔到半空中後並沒有落下來。就那麼高懸在半空,奇怪至極。更妖異的是,這個不過兩尺半的實心木棒竟然向外噴起黑煙,也不知道煙從何來!


    “毒煙,小心!”阮膽又喊了一聲。


    這個陣雖然是四方在守,但一切還要聽他的指揮。


    他話才說出口,就在自己的眉心畫了一個符咒,封住了自己所有的氣息。而一邊的小夏和萬裏則各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符咒貼在胸前,還從那個竹籃中找了防毒麵具戴上。


    阮膽知道蠱毒傳播途徑很多,對於手段高超的施蠱巫師來說,不僅隻是服食一途,呼吸甚至皮膚接觸都可能讓人中蠱。關正是蠱術天才。又有天授神能,所以他仔細做過周全的準備。


    一邊的阿烏見狀立即扯下身邊的一叢野草來,念了幾句咒語後就塞進自己的嘴裡,而段錦則隻是在自己的臉前揮了揮手,她的臉就不再是個美人的臉了,看起來宛如一張僵硬的麵具,就像當年一樣,是一張日本歌舞伎式的假臉。她是鬼,不用呼吸,沒有皮膚,不過關正會下鬼蠱,誰知道還有沒有對付鬼魂的其他方法,當然也要防一下!


    關正根本不理阮膽等人的舉動,繼續念咒,並沒有停下的意思。隻不過才片刻功夫,這個被月光照耀得分外明亮的小山穀就陷入了極致的黑暗之中。


    這黑暗是如此濃稠綿密,使身處其中的人有種根本沒有眼睛的感覺,不隻是伸手不見五指能形容的,那樣的話你至少可以感覺到自己是站是坐,可在這黑暗中,你連坐標都感覺不到,再加上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像波浪一樣湧動,散發著陣陣令人作嘔的鹹腥之氣,讓人彷彿置身一處地獄的黑海之中。


    “媽的,這老傢夥把我們放在墨水瓶裡了!”萬裏咕嗦了一句。


    他的聲音讓因為沒有座標感而差點跌倒的小夏穩定了下來,摸索著抓住了身前的大青石的邊緣,勉強站穩。才想說點什麼,就見阮膽的方向閃過一團亮光。


    小夏知道那是他的光明符,以前在水底和秀才鬼打鬥時是用過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關正的功力對比有差距,加上他受傷的緣故,他的光明符隻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向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樣,隻照射到他身邊不到兩、三米的地方。小夏和萬裏雖然看得到他,他卻看不到他們。


    隻見阮膽一伸手又祭出了一沒光明符,向正北方一指,讓那符咒向箭一樣射了過來,眼看著一絲光明就要劃破黑暗,卻聽到‘啪’的一聲,又在半空中隕落了。


    “別慌!”阮膽沉聲道。


    回答他的是一聲陰冷的笑,就是來自符咒落下的地方,明顯是關正施法半路攔截的。


    “段錦,用陽眼照明。”阮膽吩咐。


    他知道那是至陽之物,而他感覺的到周圍黑霧中有著極種的陰氣,恐怕又是在什麼死人堆裡或地下墓穴煉製的。所以隻要那至陽之物一出,他隻要把光明符打在其上,籠罩在四方陣上方的黑霧就會破解了。


    然而他一句話出口,段錦的方向卻沒有任的動靜。他大聲重複了一遍,還是沒有絲毫反應。他心中一凜,知道這個不穩定因素還是帶來了麻煩—她答應守著這陣法的正西方,承諾絕不讓關正從她這一方逃走,這個他會做到,但其他的事她不肯幫,她還是恨他們滅了那個惡嬰!


    黑霧中,他們看不到東西,可關正看的到。但是說關正趁黑逃走,他倒不擔心,因為這陣一旦啟動就好像布下了一個結界,無論是守陣的還是攻陣的都好像帶在一個小盒子裡。他隻怕他躲在黑暗中偷襲其他的兩方守陣者。阿烏隻是個稍有異能的道婆,隻是憑藉對關正的巫蠱術的熟悉才能對抗;而萬裏和小夏都是平常人,關正如果憑藉黑暗攻擊這一方,他們不但沒有還手之力,而且還相當危險。


    在四方陣中,論實力的話,隻有他和段錦才可以真正抗衡關正,而現在段錦不肯幫忙,自己又不能離開要守的方位,要製服關正的黑霧就要另想他法!


    彷彿是回應他的判斷,一陣水聲傳了過來,是從水潭那邊傳來的。他明白是關正要趟過這個水隻及腰的水潭,因為在對岸的正是萬裏和小夏鎮守的正東方。


    東方是這個陣的生門,又挨著一條瀑布,有流動之意,關正一定會想從這方出去。雖然他會懷疑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位置卻派了兩個最沒有能力的人守,但他現在急於離開,一定會以為這是阮膽信任萬裏和小夏的緣故。就像此刻,他甚至來不及繞過這個並不大的水潭,直接就渡水而去。


    不能讓關正現在去攻東方!


    焦急之中,他把心一橫,輕聲念動咒語,然後大喊一聲,“小夏,放手!”隨著‘哧哧’的破空之聲,他一下就收回了小夏一直拿著的殘裂幡。


    手中感受到金屬的微涼,他再一次把它對準正西的方向祭起,“你別逼我收你!”他冰冷而強勢的說,“你答應幫忙,就要聽我的指揮,不然我不管你有多少年道行,也不管你曾經多麼行善,違背我的,我絕不客氣!”


    段錦那邊還是一團死寂,他說的話好像融化載了空氣裡,沒有任何用處。而耳邊‘嘩嘩’的趟水聲更響了,表明關正已經到了水潭的中央!


    阮膽麵向正西方,雖然看不到,但卻感覺到那森森鬼氣不散,知道段錦並沒有離開,但她就是鐵了心不幫忙。


    他一狠心,把全部的靈力、念力和法力全集中在殘裂幡上。


    隨著他一聲大叫,殘裂幡驟然變大!這一次不再是半人高了,而是足有一人多高,金屬質地的幡麵上流動著紅褐色的微光,好像水波紋的一樣,對著正西方卷起了強烈的旋風!


    因為他太焦急了,不知不覺中,被封印的能力又釋放了一層!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一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段錦驚叫一聲,終於有了反應。


    不過她也算了得,麵對著對於魂體有著絕對力量的殘裂幡沒有立即被吸進來,而是在光明符的照射下,像一隻紅色風箏一樣飄揚在半空中,抵抗著、掙紮著不肯被收回。


    她以為阮瞻還是多年前那個略有異能的毛頭小子,沒想到短短十年光陰,他竟然變的如此強悍,大出她的意料之外,當即有些慌亂。


    「你把我拘到幡裡,你的陣就破了!」她尖聲叫。


    「那是我的事!」阮瞻依然態度強硬。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又施了一點力量在幡上。


    他不願意這樣,畢竟段錦是他請來幫忙的,而且在他祭出殘裂幡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憑他目前的能力是否能製住段錦。製服她也就意味著破陣,那麼他周密計畫過的圍捕行動就要失敗,甚至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可是耳邊「嘩嘩」的水聲催命一般的響,她又堅決不肯幫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這一次,段錦幾乎是慘叫一聲,整個身體被拉成長長的一條,像被擰過的碎布一樣,可她還是倔強著不肯認輸,勉強支撐著。


    而身後,水聲顯示關正就要到岸邊了!


    「你答應過會與各方配合,把那混蛋困在陣裡的。」阮瞻說,心裡急得要著火了,聲音還冷靜如常,「生門被破,此陣必亡,你這背信忘義之徒還留來做什麼!」


    「我沒有!我不是!我在守陣,沒有離開!啊--」段錦叫出聲,差點被拉出她鎮守的西方之位。


    「強詞奪理!」阮瞻說著,冒著要吐血的危險,繼續加大力量,「這十年你算是白修了,放了他就是害更多的人。你罪孽深重,就算再修一百年也洗不清,不要想為那些枉死的人祈福,也不用意圖為你的兒子聚靈了!」


    他這話說的太狠了,正好刺到段錦的痛處!


    她一直努力修行,就是為了贖回自己的罪孽,並把她的孩子那散得無影無蹤的靈氣重聚起來,哪怕隻有一絲半縷不成形的魂魄也行,為此她苦修千年萬年也在所不惜。可如今卻為了一點仇恨的執念而堵死了她唯一的解脫之路嗎?她心裡一猶豫,力道即鬆,馬上就守不住她的正麵之位了。被吸到距殘裂幡隻有幾米的地方,那身華麗壽衣的紅色衣角已經觸到了金屬的幡麵上。


    同時,四方陣內的空氣開始異常地逆向流轉,帶動著那黑霧橫向捲起。這意味著由於段錦的離位,這四方陣即將告破。


    阮瞻咬緊牙關堅持。


    此刻他拚的不僅是力量,還在拚心理。他明白地聽到水聲停止了,知道關正是在判斷、在考慮是否不要去費力攻擊正東方的萬裏和小夏,而是保存實力,等這個搖搖欲墜的陣法崩潰,再大搖大擺的離開;而段錦則在猶豫和掙紮,在服從與頑抗、報酬和解脫之間左右搖擺。


    這就好像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迎麵開來兩輛高速駕駛的汽車,哪一方也不肯讓路,那就要看誰麵對兩敗俱傷的場麵也不退縮,敢於一直保持著這個速度,迎頭狠撞上去!


    幾秒鐘的時間,卻像幾個小時一樣長!終於,在衝撞到來的一剎那,阮瞻勝利了!


    段錦在要被吸入殘裂幡裡的一瞬間,結印釋放了陽眼的力量。隻見一道極細但又極亮的光線一下子穿透了這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直指向天空,好像一柄匕首一樣尖銳而無情,把這黑霧豁出了一道極深、極長的傷口!


    見此情景,阮瞻再不怠慢,一揮手收回了殘裂幡,同時迅速祭出一張光明符到那直指天空的光柱上,那本來隻能照亮小範圍的光明符一碰到陽眼射出的至陽光線,立刻放出不知多少倍的光芒,沿著光柱成扇形向外擴散,一眨眼間使整個四方陣亮如白晝一樣!段錦一擺脫了殘裂幡的拘力,也立即返回自己所守之位,四方陣在即破的邊緣又恢復了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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