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了一下張群和他見麵時的情形,雖然張群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但說到這個叫阿百的女人的時候,語氣是比較特別。說不出有什麼情緒,但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忽然變小了。


    他這半生都是在察言觀色,不斷出賣一些什麼,不斷攀附強者,這才有了現在的地位,但今天這個情況卻讓他摸不到頭腦。如果說張群喜歡這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女鬼,為什麼他要把她關起來;如果他不喜歡她,為什麼對她那麼特別,並且千叮萬矚不許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他剛才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她和嶽小夏擺在一起,還說了威脅的話,假設這女人說的是真的,他不是要倒大黴嗎?張群不僅是個大富翁,還有很強的法力,他親眼見識過。和張群相處的時候,儘管那個人一直笑咪咪的,他卻一直怕,直怕到骨子裡去!


    這樣的人,他惹不起,隻能順從,奉承,這樣他才能平安度過這一劫,說不定今後還能繼續陞官發財。現在這個女人這麼篤定,他就告訴她好了,反正這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也不是什麼必須保密的事。他兩頭巴結,活命的機會就會更大!


    「還要考慮嗎?」阿百見小夏一直不說話,知道她在集中精神向阮瞻傳達消息。於是繼續逼問毛富,讓他沒有機會仔細考慮。


    毛富嚥了嚥口水,「三周前的一個晚上,張先生忽然派人來找我。說他要在我們鎮投資擴建瓷器廠。那可是我們鎮的支柱企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插一腳,但我們都沒有同意。他一個外鄉人,上來就提出這個要求。我當然不能答應,可他卻說做為交換,他可以救我一命。我以為他隻是開玩笑,但因為他是個大富翁,我也不好得罪他。隻是——他後來說起了——說起了十年前的事。那些事——他都知道,每一個細節都知道!」


    說到這裡。毛富露出驚恐的神色。阿百心裡歎了口氣,心裡明白司馬南隻是利用毛富而已,而如果毛富當初不做虧心事,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他說新鎮再也關不住那些大仙了,他們要出來找當年的罪魁禍首報仇!我不信,因為龍大師說,大仙們是出——出不來的,再過一個多月,所有的一切都會和沒發生過一樣。然後我們全鎮人會搬進去,陽氣大盛,到時候就萬事大吉了。後來,張先生,看我不相信,就——」毛富結結巴巴的說,「就招來了當年死去的風勇子和另兩位不知名的大仙。他們要掐死我!真的,一直掐著我的脖子,燙得我的脖子起了很多水泡。一直掐,一直掐,一直一直!」


    毛富說到這裡又停了一下,雙眼瞪得大大的。雙手按著自己的脖子,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喉頭在脖頸上滾來滾去,顯然當時的情景又在他腦海中重現了。


    「怎麼會是熱的?」阿百有點疑惑,不應該是冰涼的嗎?


    「那是因為——不!我不說,我發過誓不說的!我會死無葬身之地,我不能說!」毛富忽然情緒失控,向後倒退了幾步,一下坐倒在地板上,看來當年的事,和風勇子對他所做的,都讓他身心極度受創。


    伴隨著他驚恐的叫聲,窗外的濃霧也劇烈的翻滾了起來,好像格外憤怒,要一湧而進一樣,可見當年發生的事有多麼殘酷!


    可是,究竟是什麼讓怨靈們那麼憤怒呢?


    「好吧好吧,不說那件事!」阿百被鬧得有些心慌,連忙轉開話題,「所以你就答應張群了?」


    毛富哆嗦了一下,顯然隻聽到張群的名字都讓他害怕,「我見過張先生,不,是張大師的神通,我相信了,我佩服!他給了我一張單子,上麵有十幾個人,他說過些日子會有一個姓嶽的小姐來做普法宣傳,要我把這些人全帶到新鎮的西門那一側的山路上去。我以為這樣就好了,但他卻說要我也進城。我嚇壞了,苦苦哀求,可張大師說要我做內應,這樣大仙們才能放過我。因為當初不是我的主謀,隻要我裝瘋,讓其它人都被就地正法,然後把當年主事的人扔到城裡才算完。我沒有辦法——不,是我悔悟了,決定贖罪。」


    「你就是這樣贖罪的?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人?」阿百忍不住斥責了一句。


    「他們都罪有應得。」毛富很快的大聲回了一句,眼珠子囇e咕嚕的,顯然是要說給那些監視者聽,「我贖罪,我贖罪!」


    「主事的誰?」


    「他啊——他很快就會被帶來的。等他一死,一切就平靜了。」毛富突然笑了,臉上還掛著驚恐的神情時卻笑了一下,顯得十分猙獰。


    阿百現在倒覺得他是不正常的了,他說自己是裝瘋,但看他這樣子誰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瘋了呢?而在毛富的心中,卻想到如果鎮長死了,這件事就會平靜下來,而張群答應在事業上幫助他,這樣他就可以坐上一鎮之長的位置,財富和美女盡皆在手,在洪清鎮上就再沒有什麼能對他構成威脅了。


    隻要解決了這件事!


    但要解決這件事,首先要殺了那個姓阮的,他太礙事了,張群說過,如果不是他,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所以,必須除掉他。


    他怕死,但是讓別人死他到不怕,當年死了那麼多人,剛才他又殺了兩個,還在乎多一個外鄉人嗎?大仙們說他現在正在靜修,怎麼推也不會有反應,隻要他繼續裝瘋,然後撲上去——所有的事就結束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跳起來,大笑一聲,又裝成瘋子的模樣,一路跳著叫著,跑到頂層上去。


    「小夏,阮瞻有回音了嗎?」阿百用她們之間才聽得見的聲音焦急的問。


    「我沒有靈力,不懂他說的什麼。」小夏呼了一口氣,「可是我感覺心裡很平安,他一定不會有事。」阮瞻收到小夏焦急的心意時,剛巧修好了七樓上的八卦圖形。還有八樓的地板和屋頂的八卦沒有修好,事實上他也不想立即修復,要引怨靈們進入才好行事。


    他和小夏心靈相通,不過因為小夏是普通人,並不能共通心語,但她的心意卻明確告訴他,他有危險!


    一收到這個信號,他立即靈魂回體,因為是魂魄在行動,所以隻是一瞬間的事。八樓的八卦是用實質的黑色竹片製成的,剛才他一直施法讓竹片隱形,此番他的靈魂回體,那兩片竹片立即掉落在地上。


    他把那不大的竹片好好藏在身上,側耳細聽了下,隻聽到樓下有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然後就是大笑和『咚咚咚』腳步聲。


    是毛富!他不是瘋了嗎?而且已經失蹤好半天了!為什麼小夏的心意那麼焦急而驚慌呢?和他同時失蹤的還有左德,他們剛才去了哪裡?


    然而不等他細想,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他連忙盤膝坐好,保持著物我兩忘的外表,但內心卻在警惕的感受著門外的毛富。


    他感覺毛富從門上的小玻璃窗向房間內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推門而入。


    房間裡比較黑,毛富從外麵看不見,進來後也不能立即適應黑暗,愣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阮瞻的影子。他見阮瞻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心下一喜,撫摸了一下插在後腰上的刀,慢慢走了過去。


    「哈哈,這裡真好玩,又是黑,又是白。我們出去看看吧!」他裝瘋賣傻的推了阮瞻一下,但阮瞻根本不理。


    毛富又湊近了些,對阮瞻耳語,「告訴你個秘密——外麵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不信你和我去看!」他像狗一樣在阮瞻的身上聞來聞去,嘴裡繼續唸唸有詞,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隻是蹲在阮瞻身邊,左手扶住了阮瞻的肩膀,右手則握緊刀把。


    感覺阮瞻身體柔軟,並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把心一橫,左手猛的把阮瞻推倒在地,死死按住,右手迅速抽出那柄尖刀,用盡全力向他的肋下刺去。


    「去死吧!礙事的傢夥!」


    在他刺下的那一刀的一剎那,他感覺左手下的阮瞻忽然像遊魚一樣向側麵一閃,他本應該牢牢的抓住阮瞻肩膀的左手『砰』的撐在地上,右手的刀也紮在地板上,他的刺殺根本沒有傷了阮瞻分毫!


    隻見眼前一個矯健的身影一閃,阮瞻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裡滿是不屑。


    「等死吧,礙事的混蛋!」阮瞻說了一句。


    毛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或者繼續裝瘋,或者討饒,但阮瞻根本不給他機會,隻一腳就讓他當場昏厥了過去。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九章 小隱隱於野


    假小夏站在塔下的迴廊裡,神情有些不甘。


    毛富沒有刺殺成功,她早有預料,那個姓阮的不是個普通的男人,即使他在靜修,他超常的敏銳直覺也能發揮出作用。她可惜的是,毛富沒有死,阮瞻並沒有因為憤怒而殺了他!


    毛富是當年的罪人之一,儘管不是主事者,他也該死!每一個當年的參與者都要死!已經死了的,就要由他們的後代一一償還!在她看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可是那個幫助他們的人張群卻說,要留毛富一套狗命做內應。她答應了,可是她不甘心。


    於是她想出這樣一招,讓毛富去刺殺阮瞻,能傷得了他當然好,但能借阮瞻之手殺了毛富才是她所期望的,這樣她既為他們這一群枉死的人討還了公道,又沒有違背對張群的承諾。當然,如果能兩敗俱傷是最佳的結果了。


    可是據她派去監視的人回報,阮瞻並沒有殺了毛富,而是打昏了他,然後扒下了毛富的衣服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就丟在塔頂的暗室裡!


    那間暗室的能量太大了,她進不去,隻能在門外徘徊,難道就讓毛富逍遙法外嗎?


    「現在怎麼辦?」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濃霧中傳出。


    「三叔,那個阮瞻藏在塔裡不出來,欣欣姐有什麼辦法?」一個年青的男人說,正是佔用了馬記者身體的那個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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