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腳時,他踉蹌了一下。那是因為最近他使用時空扭曲術太頻繁而造成的脫力,但這並不影響他今夜的行動。


    這座小山的後山,世代是當地人埋葬先人的地方,現在雖然實行了火葬,並且在其它地方建起了公墓,但因為小山還沒有被開發,所以以前的墳墓還沒有被遷走。隻是由於年代久遠,墳場顯得比較淩亂。


    阮瞻上山的時候,正好是淩晨二點多,他看到幾個魂體鬼鬼祟祟的跟著他,雖無害人之意,但明顯想作祟嚇人。


    他理也不理,當一個輕飄飄,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白影*近他時,他反手一指,一道火紅之氣就激射了出去,嚇的那些圍觀的,想看熱鬧的『好兄弟』們全部退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明白這個人是不能惹的,隻剩下幾個膽大的還偷窺著他。


    他當作沒看見,逕直來到了父親的墳墓。


    然而,當他剛要動手挖墳時,他愣住了!


    墳墓沒有什麼改變,由於他每年都要修繕,所以比其它墳墓要新,也非常整潔。可是,土不對了,雖然非常不明顯,可是以阮瞻的目力而言,他完全可以看出,墳墓已經被人動過了!


    誰搶先一步動了他父親的墳墓?


    阮瞻心裡一驚,站在那沒動,感覺著周圍的氣息。四周,瀰漫著墳場裡特有的陰氣,可是並沒有什麼異常。回頭看一下偷窺的幾個傢夥,當他的目光一掃過去,他們就立即躲起來,顯然並不知道什麼,反而對他比較好奇。這就是說,來做挖墳的勾當的隻有他一個!


    那麼,為什麼墳頭上的土是新的?!為什麼好像還極力掩飾過?!


    不管三七二十一,阮瞻轉身挖了起來。一邊挖一邊警惕著身邊的情形,可是除了其它靈體的憤怒,他什麼也沒感覺到。


    挖人墳墓是極損德的事,何況他作為兒子,挖的卻是老子的墳,所以他能理解那些憤怒,隻是他非要那麼做不可!


    因為是新土,他挖來省力多了,不久即看到了父親的棺木。他跳下土坑,發現棺材還封得好好的,周圍的木頭也沒有破敗,顯然並沒有打開過。這讓他猶豫著是否要繼續下去,但最後他還是狠下心來,撬開了棺材蓋!


    吱呀——


    隨著棺材發出刺耳響聲,陰沉了許久的天空突然爆響了一聲驚雷,把圍在土坑邊偷看的靈體全嚇跑了,同時閃電也照亮了棺材之內。


    棺材內空空如也,他父親的屍體不見了!


    第七篇 陰童 第三章 捉鬼公司


    下意識地,阮瞻俯下身去。


    棺材裡沒有一絲殘留的腐爛氣味,好像一直就是空棺一樣。他伸手慢慢摸索著,也並沒有什麼無形之物。隻是,當他的手摸到棺材頂端時,好像被什麼咬到了一樣!


    一抬手,鮮血沿著手指流了下來!


    不對,有東西!


    阮瞻再度伸手摸去,這一次因為有了搜尋之意,所以用力了些,這讓阮瞻感到了強烈的刺痛,隻見他的手心被割開了很大一道傷口。但他忍著沒動,親眼看著他的血液沿著一定的方向,流到了彷彿空無一物的棺材襯上,慢慢形成了一個彎彎的弧形,就像--就像刀刃!


    小心翼翼的,他判斷著刀柄的方向,然後伸過手去,隨著他的血一滴滴地落在棺材的裡襯上,他的手掌果然握住了雖然看不見但卻有實形的物體--是很合手的扁圓形,質感硬而滑、冰涼而有磁性,稍一用力,立即拿起了一把隱形的刀!


    『轟隆』一聲巨響,天空中又響起雷聲,接著,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灑落了下來!


    阮瞻站在土坑裡,舉著那把無形的刀,看雨點落在刀身上,彷彿平空托著一捧水珠一樣!


    那刀不是無形的,而是由透明水晶打造,半尺長,鋒利而有靈氣,妖異而美麗,因為那水晶純淨得世間罕有,所以肉眼根本看不到刀的形體。而正是因為阮瞻的血流進了血槽,才讓他意識到了刀的存在。


    瞬間他就明白了,這刀就是紅色幻覺中,那個看不見的人給他父親的東西。可他父親哪裡去了?是死後被盜屍,還是真的沒有死?他有什麼目的?這把刀是他留給自己的,還是無意間失落?為什麼當年他從沒有在父親的身上找到這把奇怪的刀?


    雨越下越大,可阮瞻卻像根本沒有感覺一樣站在那裡不動。半-,他以食指蘸了一點手掌上傷口處的血液,輕輕在刀身上畫了一個符咒。


    雨水衝淡了血液,刀身上隻出現了一些淺淺的粉紅色印跡。但這就足夠了,因為有了這符咒,這刀在其他人眼中是無形的,但在他眼裡卻隨時會顯身。


    這個顯形符也是父親教他的,這讓他忽然感覺到,父親早就預知了這一切,所以提前為他做好了許多準備!


    他走到棺材前端去,繼續摸索,心想不可能有刀沒有刀鞘。果然,片刻他就在夾縫中找到了另一個硬物。他同樣畫了一個顯形符在上麵,然後把二者合一。


    這刀既然是留給他的,就一定有用,他要好好保管起來,就像父親遺留給他的其他三件法寶一樣。


    忍著手掌上刺骨的痛,阮瞻把空墓重新掩埋了起來,冒雨下山。然後在第二天白天跑去山上,一寸一寸土地搜尋著,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他這樣一待就是半個月,於是鎮上的人又開始在背後紛紛議論他。本來當年他父親的死,在鄉人的眼裡就是一個謎,雖然警方宣布老人是自然死亡,阮瞻也沒有作案的時間和動機,但迷信的人就是覺得阮瞻很可疑。


    他們說:這麼好的一個人,自從收養了這個好像從墳堆裡爬出來的兒子就開始不對勁,說阮瞻這小子很可能是用妖法害死了養父。你看他,一臉陰森可怕,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還有,這個怪胎最近總是往後山的墳場跑,不知道又要做什麼壞事。別是散播災禍來的--


    對這些指指點點和惡意的猜測,阮瞻已經習慣了。人對於異於群體的人總是會懷疑、排斥、恐懼、誹謗、進而傷害,儘管有時那些異常的表現輕微而且無害。


    隻是,自從他被懷疑殺死自己的父親後,他學會了偽裝。當父親的後事一辦完,他再回到學校時,他就已經慢慢地改變。雖然他還是冷漠的,但他不再像渾身是刺一樣隨時準備攻擊別人了;雖然他還是不和人交往,但他不再用駭人的眼神看別人,以戒備人群轉變為疏遠淡漠。


    然後,他上大學,畢業後走上社會,在各個城市間輾轉流浪,最後安定在『夜歸人』酒吧,希望在死前都會在這裡棲息和隱藏,不被人注意。這時候,他更深地偽裝了起來,在冷漠疏離的外表上又加上了溫柔斯文、儒雅倜儻的外衣。


    再然後,萬裏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並且帶給他生命中最大的禮物,小夏。他提防過各種對男人而言非常危險的美麗女人,根本沒把這個小黃毛丫頭放在眼裡,,然而正是她,輕而易舉地撕碎他溫柔的偽裝、融化他內心的堅冰,直接闖入他火熱的內心,而且拒絕再出來!


    該怎麼辦?


    阮瞻無奈地甩甩頭,先把小夏的影子從腦海中淡化,再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來。


    他已經在父親墳墓土地的周圍搜尋了半個月了,拖著還沒有恢復的身體,在自己身上施了天眼通和天鼻通,讓他可以對一個月前的血液、各類奇怪氣味和泥土上的痕跡都特別敏感。


    然而他卻一無所獲,父親彷彿是憑空消失的,沒留下一點線索,就連踩倒的小灌木也沒有一絲。這就使他越來越覺得,這裡一定沒有發生過什麼暴力事件,父親如果不是自己離開的,就是挖墳的人可以淩空搬運物體。


    如果說父親根本沒死,那麼當年他為什麼能夠確定父親已然離去,為什麼屍體上還有屍斑?他被埋在土裡已經十幾年了,什麼樣的龜息法竟然如此厲害?


    如果說是有人挖墳搬屍,那麼那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做?而且他敢肯定那個人是個道法很高超的人。淩空搬動啊,還沒留下任何痕跡,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


    為了解開這個謎,他不得不作出一番安排。


    家鄉的事,他確定沒有什麼好調查的了。現在他要回到城市裡去,搜尋一切與道術有關的人與物,比如說哪裡有奇怪的事件發生?有什麼人幫助解決的?有沒有特殊的失蹤人口,有什麼意外的死屍?總之,他以前封印自己的能力,不願意接觸一切靈異事件。雖然因為小夏的原因,他已經介入其中,但這一次,他要主動地、全麵的介入,這樣才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線索。


    方法很笨,有點像大海撈針,不過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相信這世上真正能解決靈異事件的人不多,那麼他就有機會找到父親之死的秘密,也有機會找到那個沒看到臉的人!


    隻是,他回去的話,就會見到小夏,他要如何麵對她呢?


    而就在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遠在千裏之外的他的酒吧已經重新開業,並且生意比他在的時候還要紅火。「阮瞻阮老闆是我表哥。」包大同的臉上掛著活潑討喜的笑容,對著一大群女客散發名片,「這是我新開的公司,各位美女有空來捧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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