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何富貴喜歡帶大量的現金;幸好,她習慣把東西整理好放在背包裏;幸好,那個吊死鬼和那場大火,讓她終於擺脫了那能把她置於死地的人和事。


    阿百,我來了!


    第八篇 賭神 第九章 懷疑


    走到那口枯井邊,已經是傍晚了。


    小夏探下頭去,一股幽深而寧靜的氣息撲麵而來,其中並沒有想像中的陰寒感,也沒有潮濕的黴味、枯葉或灰塵的塵封感,就像阿百給人的感覺——溫柔、安靜、善良而沉鬱。


    從明亮處觀察黑暗的地方,小夏一時什麽也看不見,但她沒有出聲,不知道阿百有沒有‘起床’,因為按靈體的作息時間來說,現在還是清晨。


    “小夏!”可當她才要離開井邊,想坐在外麵等待天色完全黑下來時,井底卻傳來阿百的聲音,“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看你嗎?既然你說好要去看我,可是卻沒有去。”那聲音讓小夏異常欣喜,從不知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不是真實的人,而是一個靈魂,影視戲劇裏,人鬼戀很多,但是人鬼之間有友情的,卻很少。


    “對不起,小夏。”阿百一如既往的溫柔,“那——你先下來好嗎?我沒辦法上去。”


    小夏早準備好了繩索,也早就結實地綁在樹上,此刻聽到阿百的邀請,就順著繩子向下爬。井壁幹燥而粗糙,雖然她從小的體育成績就不好,但還是順利的下到井裏。


    看著阿百憔悴而平靜的臉,一瞬間,小夏幾乎落淚,她向前擁抱阿百,卻抱了空。


    “對不起啊,我沒有身體。”


    “傻子,是我自己忘了你的情況,你又道什麽歉啊!”小夏故作輕鬆的聳聳肩,環視著這方寸之地。就見這井底幹淨的一塵不染,也空無一物,連她的枯骨也埋葬了起來,整個井底就像是一間坐禪的鬥室,沒有一點塵世的侵擾。


    “為什麽不住到八角樓去,反正那裏也沒有人住。”阿百的孤寂讓小夏心酸,覺得自己和她比起來是多麽幸運。至少,阮瞻一直幫助她,從來不曾害過她,她也不曾為他付出過自己的生命。


    阿百美麗的微笑著,輕輕地說,“那裏雖然沒有人住,可是經常有人會去。我已經離開這個人世,還是不要麻煩和騷擾到別人。我葬在這裏,這裏就是我的家。”


    “可是那裏總比這裏的環境好一些,不用風吹雨淋。”


    “小夏,你知道的,我的法力已經所剩無幾,沒辦法應付山林裏的危險。以前他——把我封在這裏,也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我。那個結界雖然囚困住了我,可是別的東西也進不來,所以我一回到這裏,就從下麵重新啟動了那個結界。而且,這些日子我一直重新修煉,雖然天授神能不能恢複了,但還是增長了一點法力。你看,我可以布個比較簡單的結界,把風雨攔在井外,好像加了個屋頂一樣,不是很好嗎?”


    小夏很意外,連忙抬頭看去。她知道岩壁上有個陣,後來讓阮瞻移動了其中的一點,把阿百救了出來,沒想到阿百又從下方把那個移動的地方推了回去。怪不得,她剛才說她上不去。


    “可是這樣,很不自由啊!”


    “他在哪裏,哪裏就是我的自由。”阿百說著,美麗的臉上有著堅定無比的神情。


    望著這個癡情的女子,小夏不知道該說什麽。哪有女人可以愛男人愛得這樣無怨無悔的?可也隻有阿百這樣至純和至善的人,才能讓惡魔一樣的司馬南保留著最後一點良知和愛情吧!


    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司馬南的遺跡,阿百似乎明白小夏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頭上。小夏這才看見她如雲的烏發上,有一個白色絲帶樣的東西,緊緊纏繞著阿百的一縷秀發。絲帶似乎是有生命的,在阿百的發間無風自動,就如一線光線穿過黑暗般,讓阿百的整張臉都明亮了起來。


    “司馬南?”


    “不是他了,隻是他的一部分。”阿百有些憂傷,但隨即就漾起了欣慰的笑意,伸指撫了撫那白色絲帶。似乎有感應一樣,那白色絲帶也自然的、眷戀地纏繞上她的手指,“這對我而言就夠了,哪怕隻有他的一根頭發陪著我,天荒地老,我也不寂寞了。”


    小夏再一次無話可說,可是同樣身為女人,她懂得阿百的心。


    阿百寧願百年千年地呆在這幽暗的井底,孤寂、枯燥、甚至沒有希望,也不願意去轉生,因為那樣就會忘記這刻骨銘心的愛了。她又何嚐不是如此,那記憶是多麽寶貴,怎麽能捨棄得了?!


    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對於肉體和靈魂來講都是難以做到的,人會老,靈魂也會滅,可是唯有記憶是不會毀滅的,那一刻發生過、相愛過、付出過,無論怎樣的滄海桑田,都是改變不了的!如果她不能找到自己的愛情,她要的,也不過是那一刻的美好回憶而已。而阮瞻怎麽能那麽殘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隨意拿走?!痛也好、悔也好、怨也好、反目成仇也好,那畢竟是她僅有的,怎麽能就那麽不留情的毀掉?!


    她恨他、無法麵對他,也隻是因為這個!


    “你什麽時候走?”阿百突然問。


    小夏回過神來,努力掩藏住自己的心事,“我才剛來啊,就轟我走?還是朋友呢,都不說招待我幾天,難道隻想二人世界嗎?”


    阿百臉紅了一下,“不是容不下你,小夏,我可以不吃不喝,可你還要活著啊!睡在井裏,對你的身體也不好。再說,你畢竟是人,經常和魂魄在一起是不行的。”


    “可是我想和你呆上一段時間。”小夏不著痕跡的說,“這樣好了,你隻能恢複那個封住這裏的結界,可是我有肉身,所以我能再度打開它。你和我——還有司馬南先從井裏出去,到八角樓住上一段時間,然後我離開的時候,你們再回到這裏來住就好了。至於村裏的人,我會知會一聲的。”小夏拍了拍背包,“我帶來了一點錢,不多,就幾萬塊,打算捐給村裏。修路是不夠的,但可以看看,能不能讓村裏人以此做本錢,找些可以致富的法子。”


    “我怕山林有危險,保護不了你。”阿百有些猶豫。和朋友見麵,她是高興的,雖然陰陽兩隔,但是有人不怕她,也不把她當作高高在上的雅禁,說說閨中密語,對她而言也是難得的福氣了。


    “不怕。”小夏得意地抬抬下巴,“我可不是原來的嶽小夏了,現在我有了個師兄,還教了我一點法術哦。有了這種法術,你我聯手,萬鬼莫敵!”她一邊吹噓,一邊從背包中翻出還剩下一半的符咒,並把五行禁法講給阿百聽。


    阿百溫柔的笑著,向後退了一步,“不要離我那麽近,這符咒雖然還沒有施出來,可是靈力充沛,我會怕的呀!”


    小夏沒想到這一點,聞言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可是她忘記井底窄小,一下撞到井壁上,疼得直吸氣。


    “小心啊!”阿百對小夏的反應有些歉疚,連忙上前扶她。沒想到她一近身,小夏的護身符就散發出了光芒,阻止她上前。


    “這護身符這麽厲害了啊!”阿百讚嘆地說,仔細凝視了一眼,“以前我和你呆在一起時,它似乎習慣了我,不會生出反應力的。可現在,就算沒有惡意也接近不了了,一定是阿瞻不停的在上麵加持了靈力。他這樣——”


    阿百本想說,阮瞻這樣是很損自身的。可是見小夏神色不自然,忽然心中一動,有些了解了小夏的來意了。她見小夏的眉頭眼底都鎖著淡淡的哀愁,當下也不說破,順利的和小夏住到了竹樓裏去。


    一連一周,她們就這樣過著山間平靜、安寧而舒服的日子,而且為了配合阿百,小夏也改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慣。閑時兩人有著說不完的話,可小夏絕口不提阮瞻,就連萬裏和包大同也不想,生怕扯動了心頭的傷口,這些,阿百都看在眼裏,直到第七天晚上,她再也忍不住的問起。


    小夏哭了,先是掉眼淚,最後竟然大哭,斷斷續續地告訴了阿百所有的事,好像心裏一直困著翻騰著的河水,此刻全部宣泄了出來一樣。


    “他這次真的是過分了。”阿百沉默了一會,伸手撫了撫小夏的頭,第一次覺得沒有肉身的苦惱,假如有身體,她可以抱著安慰她,可是此刻她卻什麽也做不了,“可是,他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那記憶對你是極度重要的,他不會那麽做的。”


    “他討厭我!”


    “得了,小夏,不要和自己賭氣。就算不知道他是否愛你,至少你明白,他絕不是討厭你的。”


    小夏抽噎著,心裏舒坦了許多。這件事一直在她心上壓著,沒有和任何人說起,此刻告訴了阿百,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重擔,可以在客觀的角度審視自己了。


    想想平時阮瞻對她的好,突然又覺得自己有點欺負人。但是,她還是受不了他要清除她記憶的事,因為那意味著他後悔和她發生過感情,意味著他想放棄。


    可是,既然他想放棄,為什麽三天前,那一度消失的心靈呼喚又開始了呢?內疚?還是同情?那次呼喚來得太突然,她差點回應他。差點‘失誤’的事實讓她明白,她有多麽想念他,有多麽愛他,並沒有因為恨他的所作所為而減輕一點。這也讓她開始真正的理解了阿百,當一個女人從心坎裏愛上一個人,無論是否值得,無論他是否傷害自己,還是一直愛下去,不會有分毫改變。


    他愛她還是隻是喜歡她?他平時的行為讓她糊塗了,不能確定。有時他的眼神讓她覺得他是愛她的,可有時他又那麽疏遠。他對她如同海市蜃樓一樣,看得見,可是捉摸不到。


    “或許,他是有苦衷的。”阿百想起了司馬南,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愛上了一個複雜的男人,就要想得多一些,為自己,也為他。”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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