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在家等了半晌不見人回來,她出門查看,發現門開著,許栓子不見了蹤影。


    蔡氏心中疑惑,卻以為是村裏的人將許栓子叫走了,這種事以前也有過,蔡氏並沒有在意。


    這一晚上她睡的很安穩,一睜眼天都亮了,蔡氏看了看身邊,許栓子一夜未歸,她起床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去給許耀祖送飯。


    許耀祖還蒙著頭,他又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胡老頭穿著那身粉衣服,姿態怪異,滿頭是血追著他,要他償命。


    許耀祖從噩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了蔡氏。


    “耀祖,你怎麽了?”蔡氏一臉關切。


    許耀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想說什麽,可是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低著頭渾身發著抖。


    “耀祖,你告訴娘,你到底怎麽了啊?”蔡氏覺得兒子有事瞞著她,可怎麽問他都不說。


    許耀祖嘴唇哆嗦,忽然大哭起來。


    “娘,殺人了…殺人了…”


    蔡氏嚇了一跳,急忙說:“你這孩子瞎說什麽?誰殺人了?”


    “我…我爹…我爹殺了人了。”


    許耀祖崩潰了,他隻是個不成年的孩子,那天,他跟著胡老頭,想要捉弄他一下。


    可是在山腳下,他看到胡老頭停下了,正在和一個人說話,許耀祖就往前麵跑了跑,藏在了一處破舊的矮牆後,他聽到胡老頭有些憤怒的說:“我都想起來了,當年是你…你殺了小阿寧的爹娘。”


    胡老頭穿衣正常,腦子似乎也恢複了,他想起來一些事。


    許栓子臉色陰沉的盯著胡老頭,他說:“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胡老頭氣的發抖:“就是…你們…就是你們…我都聽到了。”


    胡老頭又說:“我要去報官…栓子…你…你別再錯下去了。”


    許栓子捏緊了拳頭。


    胡老頭似乎還說了什麽,不過許耀祖不記得了,他看見他爹撿起來地上的石頭朝著胡老頭砸了下去…


    蔡氏臉色慘白,她捂著嘴,半晌才對許耀祖說:“不許胡說,胡老頭已經死了,他是摔死的,和你爹沒有關係,知道了嗎?”


    許耀祖不解的看著他娘,胡老頭明明就是被他爹打死的,為什麽娘也要說他是摔死的?


    不等許耀祖問出口,蔡氏就嗬斥:“就是摔死的,以後不管誰來問,你都什麽都沒看見,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許耀祖被蔡氏嚇到了,一個字都不敢說,也不敢哭了。


    蔡氏急急忙忙的出了門,她有種不詳的預感,問遍了村裏的人都沒有許栓子的消息,直到…


    …


    許寧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吹了夜風染了風寒。


    果然如她猜測,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嗓子跟吞了刀片一樣疼渾身酸軟無力還發著燒,整個人已經燒迷糊了。


    裴濯嚇了一跳,就要去請大夫,許寧不許,她覺得就是感冒可以扛過去,而且中藥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難喝。


    裴濯說不動她隻能由著她,他給許寧熬了粥,許寧喝了點又睡了。


    看著床上的小小一團的許寧,裴濯的眼裏滿是心疼,恨不得替了她才好。


    許寧病了,清水村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因為有人看見裴濯在廚房幹活,君子遠庖廚,他一個大男人做廚房的活,真是丟讀書人的臉。


    他怎麽又去洗衣服了!


    “他是用拿毛筆的手洗的衣服嗎?”


    “好像是…”


    這…


    裴濯這個秀才簡直顛覆了人們對秀才的認知。


    周嬸和劉三梅都來過了,劉三梅帶了些梨,說是山上摘的,帶過來給許寧燉冰糖雪梨吃。


    周嬸拿了些雞蛋過來,她很擔心許寧,不過看到許寧精神還不錯就放心了。


    後來趙家人也來了,趙如意一看許寧病了,蹲在許寧床頭,眼眸含淚要掉不掉…


    裴濯想把他踢出去,如果是趙吉祥他早就這麽幹了,可眼前是趙如意…


    他就不能了。


    許寧一睜眼就看見趙如意無聲的流著淚,哭的十分傷心。


    “許寧姐,你終於醒了…”他一著急就要抓許寧的人,許寧還沒反應,裴濯就提著他的衣服領子將他提溜到了後麵。


    趙如意完全懵了,要哭不哭的站在門口,看起來非常可憐。


    許寧“…”


    她隻是染了個風寒而已…


    “你怎麽樣了?”裴濯問。


    雖然他麵容平靜,可是許寧還是能從他眼中看出幾分關心。


    “我沒事。”許寧看了眼桌上的茶壺:“我想喝口水。”


    裴濯正要去倒,趙如意很機靈的搶先一步倒了水遞給了許寧。


    裴濯“…”


    趙如意,你,被,開,除,了!!


    許寧喝了水,看趙如意還站著,一副做錯了事的可憐樣子,許寧知道他最是敏感不過,於是安慰:“我沒事,你先回去休息。”


    趙如意這才不情不願的跑了。


    而裴濯總算是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要趙家兩個小子了,真是煩人。


    無辜被連累的趙吉祥…


    許寧躺了兩三天,病也就好了,她身體一向強悍,這次是晚上出門吹了山風才導致的。


    蔡倩倩就是這個時候找上門的。


    “許寧,你在家嗎?”蔡倩倩隔著柵欄喊。


    許寧從屋子裏出來,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有事嗎?”


    她對裴家人沒什麽好臉,聽說裴家人現在日子也不好過,裴淩病了,裴父自從那次受傷後,脾氣就不受控製的暴躁了很多,經常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罵人,再煩了,還會打張桂花。


    周小妹說,不止一次看到裴父就跟瘋了一樣追著張桂花打,有一次棍子都給打斷了,旁人也不敢勸,誰勸就打誰。


    因著這些事,原本圓潤白皙的蔡倩倩人都瘦了一圈,手也粗糙了,臉也黑了,像是老了十幾歲,再不似當年的模樣。


    村裏人說,裴濯是天上的文曲星福星轉世,因為他到了裴家裴家的日子才好過,可是裴家趕走了裴濯,所以日子才一天天敗落。


    一開始裴家人根本不信,可是後來聽的多了,蔡倩倩心裏也犯了嘀咕。


    便覺得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許寧也聽過這樣的傳言,隻覺得可笑,好壞都憑別人一張嘴,當年說裴濯是掃把星的也是這幫人。


    蔡倩倩看了許寧一眼,許寧和從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以前她站在裴濯跟前像灰撲撲的老鼠,現在…看起來居然很般配。


    許寧見她居然走神了,非常無語的問:“你有事嗎?”


    蔡倩倩回過神來,這才對許寧說:“你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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