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的案子都是大理寺負責,除非特殊的案件會稽查司監管,像是一些及其特殊的案件,稽查司還會定期抽查複審。


    以前稽查司是很少做這些事的,不過曹禦史的案子太特殊了,之前裴濯就覺得這案子結的倉促。


    大理寺那邊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們並不希望這種影響很大的案子持續發酵,一來是人心惶惶,京城是天子腳下,這種神神鬼鬼案子傳出去,皇帝能高興嗎?


    二來,曹禦史就是凶手,就算其中有隱情,那他也是凶手,因為有人親眼看見他殺人。


    這個時候結案是最好的,皆大歡喜,可若是繼續查下去,萬一牽扯更多,你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僅在上麵印象不好,而且鬧大了京城還是會流言四起!


    所以這個案子當時結的特別痛快。


    那麽如今呢?


    為什麽稽查司要重查此案?真的隻是因為曹公子?


    這個曹公子,之前高致遠的事就有他,裴濯後來派人找他就沒找到,可現在又突然冒出來…


    裴濯問:“曹公子怎麽說?”


    這些事本來是不能說的,可是雲錦對裴濯存著一份感激,而且,裴濯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敏銳,他也想看看裴濯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首先是曹夫人,她的一係列動作很反常,曹禦史自詡清高,府裏沒有小妾,可他在外麵養外室,而且養的外室不是妓女就是戲子…”


    曹禦史這人說白了就是偽君子。


    嘴上仁義道德,私底下比誰都齷齪。


    “曹夫人早知道他養外室的事,所以她在戲園子捉奸那一出那很奇怪,京城哪家的夫人會不顧體麵的這麽做?”


    雲錦說完,裴濯和莊玉清都點點頭。


    這確實是個很大的疑點…如果不是裴濯已經知道凶手是誰的話…


    “再就是曹禦史了,被夫人捉奸,惱羞成怒殺死所有人,這聽起來似乎也說得通,可打更的說,聽到曹禦史說了奇怪的話。”


    “什麽話?”莊玉清好奇問。


    雲錦說:“曹禦史說,她不是她了…”


    “不是她?這是什麽意思?”莊玉清皺眉:“難道曹夫人被人換了?”


    雲錦默了半晌才說:“曹夫人的屍體有問題,曹禦史最後自盡,辦案的一位大人給了這個…”


    他拿出一本書,是尹在水寫的畫皮。


    “那位大人開玩笑的說,可能有什麽東西穿上了曹夫人的人皮做了那些事,之後這東西又上了曹禦史的身砍死了他夫人。”


    雲錦話一出,裴濯和莊玉清都皺眉思索起來。


    莊玉清說:“尹在水的書我看過,這本同窗就是個誌怪故事,曹禦史的案子雖然蹊蹺,卻也隻是猜測和巧合。”


    雲錦點頭:“我覺得也是,不過曹夫人和曹禦史死前的行為確實異常,我懷疑他們中了毒,出現了某種幻覺。”


    莊玉清問:“他們埋了嗎?”


    “埋了。”


    “是要開棺驗屍嗎?”莊玉清不確定的問。


    開棺驗屍就等於打攪了死者死後的安寧。


    一般人都不會同意。


    “曹公子願意。”雲錦有點佩服這位曹公子。


    他們兩個人聊的熱火朝天,隻有裴濯沉默的盯著書。


    沒有人比他和許寧更了解這本書,這就是許寧的一時惡趣味罷了,可是許寧的書偏偏又都能和現實聯係起來


    裴濯忽然問:“你們覺得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正在說話的雲錦和莊玉清就是一愣,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他什麽意思。


    “裴大人…”


    裴濯笑了下:“就是好奇。”


    莊玉清和雲錦都是聰明人,兩個人並沒有著急回答。


    而是認真思索。


    莊玉清說:“這個問題沒有確切的答案,好像一個圓環,誰能說的清楚哪裏是頭,哪裏是尾?”


    雲錦點頭:“也如同因果,每一點細微變化的因,都會出現無數個不同的果。”


    學霸一和學霸二的話,學霸三聽懂了,於是他回去和許寧說,許寧說,薛定諤的貓嗎?


    許寧給他講了一遍薛定諤的貓的故事。


    學霸三聽懂了,再見學霸一二的時候,裴濯就和這兩個人說了薛定諤的貓這回事。


    學霸一二很感興趣,都覺得這個姓薛的說的有道理。


    問題再次回到曹禦史的案子,雲錦派人開棺驗屍,得出的結論,兩個人都沒有中毒,當然也有可能這種毒已經過了藥效,查不清楚了,曹夫人的腦子似乎被吃掉了一部分,曹禦史的倒還是完整的。


    雲錦一陣惡寒:“我隻聽說過肚子裏長蟲子,腦腦子裏長的還是第一次。”


    “也不是沒有!“莊玉清說:“我們那邊盛產海鮮,每年都有那麽幾個人吃生鮮導致腦袋長蟲子,前些年就有個婦人因為腦子裏長蟲死了,據說刨開她的腦袋發現裏麵都是蟲卵…”


    “別說了…”雲錦最惡心蟲子了。


    裴濯也討厭蟲子。


    可他不認為一隻蟲子能操控人,蟲子就是蟲子,或許連腦子都沒長的生物,怎麽可能操控人。


    許寧倒是看小說和神劇裏有蠱蟲這是東西,可那不是小說中嗎?現實中從未有過。


    裴濯卻忽然問她:“有沒有可能我們生活在一個話本子的世界?”


    許寧“…”


    這就回到那個經典的問題上了。


    我是誰?


    許多人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個小說世界?


    或許自己隻是個平凡的npc?


    你抬頭看天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幾千萬光年後,也有人抬頭看你?


    所有的蘭州拉麵館,第一張桌子,總有一個小孩在寫作業?


    你為什麽會做夢?是真的因為大腦太活躍?還是在睡著的時候,你的意識通過“睡覺”這種方式進入了另一個維度的世界?


    許寧不得不佩服裴濯,這是個純粹的古代人啊,他居然能想到這個,上一個會這樣思考的古人還是莊子。


    果然,古代人也非常非常非常聰明。


    裴濯想到的事,莊玉清和雲錦也想到了,再次聚會的時候,他們就說起了那個關於雞蛋,因果,還有薛定諤的貓的的事,之後問題就開始跑偏了。


    雲錦說:“所以算命這事說扯也扯,說不扯也不扯。”


    莊玉清點頭:“把誤差計算在可控的範圍內就可。”


    雲錦說:“也就是說,操控別人的人生,讓他往一個既定的方向走,這是可能的。”


    他想到了自己。


    雲錦也不是傻的,他後來也回過味了,從他進翰林院,到王大人接觸挑唆,隻要稍微引導,就可以控製他的人生走向。


    整件事裏,皇上控製大方向,王大人把他往那個方向推,裴濯也在其中添了一把力…


    莊玉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點點頭:“你我皆是棋子啊。”


    裴濯卻想到了鍾世子。


    裴濯接觸過他很多次了,他就是個渴望父母關愛的小孩一樣的性子,他的壞更像個吃不到糖大哭大鬧的孩子,並沒有像外界傳言的那麽壞。


    外界傳言他喜歡人妻,不折手段的強取豪奪,裴濯覺得也很扯,他看鍾世子對女人其實沒什麽興趣。


    他多次接觸許寧,不是因為男女那點事,像小孩子發現了新玩具,像外麵所有迷戀尹在水的人一樣隻是充滿了好奇和興趣。


    所以,鍾世子的人生,就好像被人套了個籠子…


    有人提著籠子把他擺在各種地方,還貼上了標簽…


    再細想想,德寧公主和駙馬,也是這種感覺…


    三位學霸探討了一下午。


    裴濯將結果告訴了許寧。


    許寧“…”


    你們三個是要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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