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的宮女們仿佛都長一個樣,麵無表情,像這大殿裏的擺件。


    大太監盡職盡責的站在皇帝身後。


    這個屋子裏仿佛就隻剩下的兩個活人。


    二皇子和他的皇帝父親。


    二皇子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氣,皇後讓他覺得不舒服,皇帝則讓他覺得壓抑。


    隻要站在皇帝麵前,他連呼吸都變的小心翼翼。


    他看著腳下的那一片地方,喚了一聲父皇。


    皇帝抬眼看他。


    二皇子覺得壓迫感十足,他很想問問皇帝他又做錯了什麽?


    事實上,不管他做錯作對,皇帝都不會滿意。


    畢竟聖心難測。


    他偷偷捏緊了手指,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現在就殺了皇帝。


    他理解曆史上那些逼宮的太子皇子們他們絕對是被這些老東西逼的。


    就是這些老頑固占著皇位,明明他們也是從皇子過來的,卻還要猜忌自己的兒子。


    想當皇帝的,被說有野心,不規矩。


    不想當皇帝的,還要被說成是紈絝廢物,說不定哪天就要拿出來犧牲掉。


    他們到底希望自己的兒子什麽樣?


    尋常人家都希望兒子有出息有本事,光宗耀祖。


    皇家…


    嗬…


    “什麽事?”皇帝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二皇子的思緒。


    二皇子說了來由。


    皇帝覺得稀奇。


    “張明啟還有這個心思。”


    皇帝滿含嘲諷。


    二皇子覺得可笑,嘲諷什麽?有什麽好嘲諷的?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而且,京城誰不想上人物訪談,現在這麽個東西都成了官員們攀比的一種風氣了。


    畢竟,有錢有權的人不少,可是能上大周報人物訪談的,現在為止不超過十位。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收獲了很好的名聲,還被人敬仰。


    誰不想這樣呢。


    “你怎麽看?”皇帝忽然問。


    二皇子被點到,也不意外,每次來見皇帝之前,他都會將要說的話,要做的事演示無數次,還要推測皇帝的每一種反應,提前做好應對。


    幾十年了都是如此。


    他活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他不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二皇子認為世上的人不能單拿聰明不聰明評價。


    有的聰明是天生的,有的是後天努力的。


    二皇子就是如此,他早已付出了比旁人千倍百倍的努力…


    就像現在,他也說出了那些他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皇帝卻沒有答話。


    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二皇子。


    二皇子覺得,這一刻,他的父親就像龍椅上那條冷冰冰的龍形雕刻…


    他和這大殿早已融為了一體。


    …


    皇後在外麵等了許久,終於看到二皇子出來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怎麽說了這麽久?”


    二皇子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說:“母後想知道我們說什麽,去問父皇好了。”


    皇後皺眉:“你什麽意思?”


    二皇子嗤笑:“沒什麽意思,兒臣告退。”


    他離開了。


    走出了皇宮,才覺得渾身就像是脫掉了一層無形的枷鎖一般輕鬆。


    藺懷瑜再次見到二皇子的時候,就察覺到二皇子的情緒不太對。


    他也不敢問什麽。


    好在二皇子是個對下屬還不錯的人,他沒有遷怒藺懷瑜,將皇帝的意思原原本本的說了。


    皇帝居然同意了。


    他說,他想利用大周報,就得讓大周報積累影響力,如果大周報什麽話都不敢說,隻說好話,那就失去了意義。


    皇帝難得說這麽多話,就像是在提點二皇子。


    二皇子覺得荒誕。


    父皇會提點他嗎?他不是隻會防備他嗎?


    他,他們…


    所有人都用那種,我看透你了,你就是想當皇帝,可你還要夾著尾巴當孫子的眼神看他。


    藺懷瑜要走的時候,二皇子忽然叫住他。


    “殿下。”


    “你覺得許寧這個人怎麽樣?”


    怎麽樣?


    藺懷瑜不好說。


    以前他覺得女子都是後宅的,可是現在他的想法早已改變。


    他敢小看許寧嗎?


    那是不敢的。


    “殿下為何這麽問?”


    “隻是忽然想問。”


    二皇子說完揮揮手:“你去吧。”


    藺懷瑜出了門都沒明白二皇子的意思。


    不過因為有了皇帝的肯定,藺懷瑜也約了張家的人,張家提了一堆要求,不能問這個,不能問那個,不能寫這個,也不能寫那個…


    許寧看著張家這位盛氣淩人的管事,直接反問:“聽聞張大人是百官表率,天下門生無數,學富五車,怎麽?害怕我這個小女子問幾個問題嗎?”


    “大膽。”


    張家管事皺眉看著許寧:“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許寧看他:“我說的不對?張大人難道怕我?”


    “當然不。”


    許寧:“那就讓張大人拿出當朝首輔的氣度和魄力來,讓全城乃至整個大周的人都看看,當朝首輔張大人是什麽樣。如果隻是聽你們張家人唧唧歪歪說這說那,幹脆你們自己辦個大周報好了。”


    張管事氣的臉白,卻也沒說什麽,他也不敢添油加醋,反而將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這事…其實不是張明啟主動的,是張家大公子,他覺得王寧之宋昭魏老夫人都能上大周報,他的父親,當朝首輔,為什麽不能?


    而且朝堂上,官員們也興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攀比之風。


    為了討好父親他試探的說了這件事,沒想到張明啟同意了。


    一開始張明啟認為這又是什麽趨炎附勢的東西,他也不放在眼裏,可是聽了管事的話,張明啟來了幾分興趣。


    正如許寧說的,她不會帶著偏見寫這個文章,所以在和張明啟見麵之前,她做了大量的功課。


    甚至讓裴濯幫忙,找同僚們得到了不少的八卦。


    張明啟的親娘原本隻是他爹的一房妾室,作為一個不受寵愛的庶子,他從小在府裏受盡欺負和冷眼。


    一開始並不出挑,不過他本人非常有才學,據說書法,繪畫上都有很高的造詣,當年科考,成績也非常耀眼。


    在把表妹進獻給皇帝之前,他就已經嶄露頭角,不僅和京城中各大權貴子弟混的很好,而且江湖人士黑白兩道也和他稱兄道弟很賣他的麵子…


    鬥敗了張家的幾位嫡子少爺後,張明啟將張家牢牢抓在了手中。


    靠著張家的名聲,財富加持,他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許寧看的大為驚奇,張明啟的人生寫出來簡直就是標準的男頻大男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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