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精虎猛的將軍一旦放開了手,沈傾意哪有半分退避力氣。


    酒氣蔓延,深吻熱烈。


    程樾大手一揮,桌上的杯盤碗盞盡數掃落。


    劈裏啪啦,碎了滿地。


    沈傾意被他放倒在桌上,仰麵,隨後小山一般的身形籠罩而下。


    熱的,處處都著起火來。


    “姐姐好美。”


    吻開始變調。


    舌根發麻,身形發顫。


    屋外秋雨傾盆,雨霖霖,濕漉漉,四處潮氣蔓延。


    沈傾意從未這般瘋狂過。


    強烈的背德感和禮儀教條衝擊令她氣喘籲籲,好像瀕死的魚兒,胸膛劇烈起伏。


    指尖揪緊的不是床褥,而是桌布。


    他們上一刻明明還在用飯。


    地動山搖,頭頂的房梁旋轉模糊不清,沈傾意感覺這棟竹屋都要塌了。


    搖搖欲墜。


    最後她渾身猶如過電,雙眸含淚,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卻又被程樾強勢按住手腕。


    他啞聲喘息:“姐姐,雨好大,小路好滑,方才我去外麵烤魚都沒有被淋濕。”


    “可是,姐姐卻做到了。”


    沈傾意真的快要瘋了。


    這完全不是她認識的程樾,他真的太瘋了。


    “姐姐,我比他好,對不對?”


    “姐姐,這裏他到過嗎?”


    “嗯?”


    沈傾意徹底崩潰,仰頭一口咬住程樾的肩膀,氣若遊絲,失神搖頭。


    “沒,沒有……”


    她雖和杜文湛成婚許久,但數年前就已經分房而居。


    成婚前幾年也不過是舉案齊眉,遵按禮製。


    從未。


    從未這般令她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某匹狼總算得到滿意回答,蓄了近三十載的力,他要來日方長。


    秋雨纏綿絮絮整夜,直到翌日晨起方才放晴。


    坊市初開,街頭巷尾的早食鋪子便聚滿了湊熱鬧的百姓。


    從前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今晨可了不得。


    “嘿,聽說了麽,原來杜國公世子的兩個庶子都不是他的種!”


    “都是那兩個姨娘偷漢子生的嗎?”


    “正是啊!聽說杜世子身上藏著好大一個症候,那方麵雖與尋常男子無異,但房事後根本不能令婦人有孕。”


    “那是甚症候,怎的聽起來這般玄乎。”


    “哪裏玄乎,這是由宮裏禦醫診治出來的,可不敢胡說。”


    “嘖,若是這般想想也對,莊稼人撒去地裏的種子壞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芽長苗呀!可不是這個道理!”


    “哈哈,原來是活太監呀,真丟人。”


    “甭說了,那活太監昨日還去學堂糾纏前夫人。”


    “他怎麽有臉去的,想想從前還敢嫌棄人家沈大小姐不能懷孕生子,你讓人家好好的姑娘怎麽生?”


    “可不是嘛,這打鐵還需自身硬,漢子不行怪女子,杜家可真是叫人看不起。”


    “頭上綠帽戴兩頂,滿京城誰比得過啊,哈哈哈……”


    不出一日,杜國公府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本就無甚功勳建樹,陛下不喜,如今又失了民心。


    一家子如喪家之犬不敢出門,杜文湛崩潰發瘋,一開始還想打殺府裏下人,後來下人見狀不妙跑的跑,散的散,他又自殘。


    老兩口拖不住,被打的滿頭是血,抱頭痛哭。


    最後杜文湛人不人,鬼不鬼,自此患上癲症被鎖在家中。


    碾死杜家不過微不足道的小事,沈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日子悠悠而過,中秋家宴當日,程樾上門提親,求娶沈家大小姐。


    滿堂和樂,除了沈修妄還“記恨”他翻身做他姐夫。


    沈母捧著聘禮單子,眼淚汪汪,倒不是在意錢財,隻是難得了程樾這孩子一番真心。


    程樾跪在沈家眾人麵前,鄭重立誓,“我此生隻娶沈傾意一人,愛她護她,永不納妾,永無通房。”


    “將軍府人口簡單,母親早逝,阿爹開明專情,並無各房姨娘紛爭。”


    “兩房叔伯皆不是好事之人,嬸嬸也和藹,堂姊妹兄弟們都讚傾意為人品格高貴。”


    “傾意入府後,便直掌主家之權,無人敢委屈她。”


    說完,又取出自己的印信鑰匙當著眾人的麵交給沈傾意。


    “我所有的一切,盡數交由傾意做主,這些年在朝雖不如行之位高權重,但也勉強積下了豐厚家底。”


    沈修妄挑了一下眉,看向未來姐夫。


    難怪程樾從前花銀子那般摳搜,回回叫他做東付賬,敢情存著金山銀山來求娶阿姐呢。


    思及此,勉強還是原諒他吧。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銀子又回來了。


    沈傾意握著印信眼眶泛紅,崔氏抹了抹淚拉程樾起身。


    “好孩子,伯母信你。”


    自幼在眼前長大的孩子,她又怎能不知他好。


    她又拉起沈傾意的手,把他們二人的手貼在一處,和藹說道:“日後好好過。”


    程樾緊緊握住沈傾意的手,揉在掌心,兩人四目相接,微微一笑。


    自那夜之後,沈傾意不再惆悵猶豫,人生最多百年,她隻希望剩下的數十載,不要再和程樾錯過了。


    因著沈府本就有兩樁大喜事定在元月,初一沈佩恩封後大典,十八日沈修妄迎娶蘇檀。


    程樾和沈傾意的婚事便定在明年三月初六。


    轉眼間雙喜臨門變三喜交加,沈府上下忙得人仰馬翻,無論主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京城第一場雪落下那日,蘇檀提議圍爐賞雪,皇帝便直接賜宴湯泉行宮小聚。


    當日三輛寬大車輿前後相接,並著近百名隨侍,浩浩蕩蕩出行。


    禦駕在首,趙燁擁著沈佩恩解九連環玩兒,兩人你儂我儂,說不完的話。


    沈傾意和程樾的車輿在第二,窗牖縫裏飄出忽高忽低的難聽琴音。


    程樾滿頭大汗,哼哧哼哧,撥弄琴弦怎麽比舞劍還難,他苦著一張俊臉眼巴巴湊到沈傾意麵前。


    “姐姐,太難了,我學不會。”


    “親一下好不好?”


    沈傾意義正言辭的拒絕,“不好,說了彈會才許親。”


    “程將軍,別裝了。”


    誰讓他前日瘋了一般,又將她摁在書案之上,簡直無法無天。


    最後一輛車輿落後好大一段距離方才趕上他們。


    車駕內,蘇檀一腳踹開沈修妄,沒好氣的和他拉開距離。


    裹緊厚厚的毛毯,氣鼓鼓偏頭看向窗外。


    沈修妄揉了揉腰,可憐巴巴貼上去,“檀兒,我錯了。”


    “晨起不該鬧你來著,害得咱們險些遲到去不了湯泉行宮。”


    蘇檀靜心賞雪,不理他。


    豈止一點鬧啊,這小子。


    哦不,這“老當益壯”的小子。


    “檀兒,為夫當真知錯了,你理一理我……”


    “叮——諍——噹——”


    沈修妄正抓耳撓腮,使出渾身解數哄呢,前車突然傳來的刺耳琴音一浪高過一浪,打斷他的話。


    沈修妄扭頭掀簾射出一粒小金餅,嚷道:“程樾,旁人彈琴要銀子,你彈琴要人命,歇一歇成嗎?”


    不多時,前車射回兩粒小金餅,伴隨程樾的嘲笑聲:“我彈琴能逗得皎皎開懷,你嘞,長公主怎麽還沒給你踹下車呢?”


    “我——”沈修妄頓時像隻鬥敗的公雞。


    蘇檀早已耳朵豎起來旁聽,餘光瞥見他那副吃癟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沈修妄一下子撲過去,抱著她的腰蹭啊蹭,“檀兒,他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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