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人群熙熙攘攘,在一圈敬酒的過程中,莊敬沒有見到言之鑿鑿一定會到場的潘誌鋼。送客的時候,她問陳白和有沒有看到,陳白和也說沒有見到。晚上查看賓客記錄時,潘誌鋼隨禮兩千元,酒席簽名名單上沒有他,莊敬又打電話問陳白和是否知道潘誌鋼什麽原因沒有參加。陳白和打了一圈電話,沒有人知道為原由,打通潘誌鋼的電話後無人接聽。


    張之義問莊敬為什麽這麽注意潘誌鋼,有人不能參加婚禮也是人之深情,莊敬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注意到他,心裏總是感到不安。


    莊敬與潘誌鋼是大學同一屆的同學,在學校時並不認識,是到大公紡織公司工作後認識的,在公司改集團那一年同一批被提拔為中層。因為同學這層關係,心理上天然親近,工作上互相關照,是莊敬在大公紡織集團比較親近的朋友之一。一度開玩笑想做親家,後來張蓁蓁和李自勤談戀愛後,雙方才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參加工作的第二年,莊敬曾經把陳白和介紹給潘誌鋼,陳白和喜歡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潘誌鋼,潘誌鋼委婉地拒絕了。張之義說陳白和滿臉的紅痘太嚇人,等陳白和用一年的工資把臉上的痘治好以後,潘誌鋼和五官明豔的付小金已經進入了熱戀,找房子準備結婚。


    陳白和30歲那年才和一位中等個頭的高中老師結婚。她問那位高中老師在不在乎她滿臉的痘印,高中老師幽默地說:“每個人都有缺點,你除了這個,其它的就都是優點了。再說了,我們都過了而立之年,早已經過了以貌取人的年齡。”


    陳白結婚後,與高中老師過得幸福快樂,潘誌鋼的婚姻卻越走越坎坷,後來直接成為職業發展的絆腳石。


    陳白和結婚時參加的是大公紡織廠的集體婚禮,莊敬領著已經五歲的蓁蓁去觀禮,蓁蓁看著穿著白色婚紗化過妝的陳白和,驚呼:“阿姨好漂亮。”這個世界上沒有醜女人,隻有不會打扮的女人,陳白和第一次化妝,把她被皮膚耽誤的美展露出來,一時驚豔了全場。學過化妝的高曉佳告訴莊敬:“陳白和這叫骨相美,年齡越大越漂亮。”


    因為準備女兒婚禮,休假半月的莊敬上班後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潘誌鋼在五台山準備出家。


    事發突然,公司裏議論紛紛,總經理安排莊敬和銷售部主任舒新雷到五台山去見潘誌鋼。按公司規章製度連續曠工3天,一月之內曠工達到5天就可以解除勞動合同,且無需支付經濟補償。無論如何,總要有個說法。


    莊敬和舒新雷先找了潘誌鋼的老婆付小金,問清楚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付小金哭著說潘誌鋼的母親突然去世,他回家去參加葬禮,就沒有再回來,不接她的電話,也不接兒子潘沂蒙的電話。


    銷售部的人認定是付小金全家把潘誌鋼逼到了出家的地步,對付小金的態度冷淡到了基本不搭理的地步,對她的問題隻用“哼”和“哈”來回答。潘誌鋼三十六歲就當了集團副總,整個銷售團隊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這些年他帶的團隊凝聚力號稱集團第一。也是因為潘誌鋼的關係,付小金在公司一直備受尊重,看到眾人臉上冷冰冰的表情,她受不了,在樓道裏歇斯底裏地喊:“誰能告訴我潘誌鋼為什麽要出家?誰能告訴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回答他的是“咣咣”的關門聲。


    付小金昏昏沉沉地回到家,坐在沙發上又哭了一場,覺得心裏稍微透了點兒亮。她環顧客廳,第一次覺得房子太大了,和潘誌鋼的對話猶在耳邊:“鋼子,咱們換個聯排別墅吧。”


    “換了別墅你打掃衛生?”


    “咱們請個保姆啊。”


    “我媽80多歲了還自己做家務呢,我可不敢請保姆,我怕老天爺劈死我。”


    “我和你媽一樣嗎,你媽是老農民,我老公是成功人士。”


    “我媽是老農民,可你老公是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付小金哭著說:“你死了,你的兒子要出家,到底為什麽啊?”


    付小金不甘心,聽說莊敬從五台山回來後,到辦公室找到莊敬,問她是否知道潘誌鋼要出家的原因。看著臉色蒼白雙眼紅腫的付小金,莊敬心裏沒有一點兒同情,她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個問題:“潘總的母親去世,你為什麽沒有去奔喪?”


    付小金反問莊敬:“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就因為這個原因嗎?”


    莊敬都不知道是應該可憐她,還是鄙視她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麽,沉默著不說話。


    付小金看她不回答,以為是她不肯說,就央求著:“莊主任,我知道你見過他了,你就告訴我真實的原因吧,我能承受得住。隻有知道了原因,我才能想辦法啊。”


    莊敬慢慢地紅了眼圈:“我是見到他了,但是他就是一直哭,哭著說自己不是人,是個畜生,是個該死的畜生”,停了一會兒,哽咽著說:“他就說了這麽多,我都告訴你了。”


    付小金用期冀的目光看著莊敬:“咱們廠裏就不再想想辦法了?就任由他胡作嗎?”


    莊敬心裏難受異常:“他不是胡作,他心裏太痛苦了,痛苦到無法解脫,隻能自己折磨自己,在他母親的靈堂前,要不是他姐姐哥哥看著他,他可能已經自殺了。”


    付小金不能理解,皺著眉頭:“生老病死不是自然規律嗎?他一個成年人,這個都不懂嗎?難過兩天不就過去了嗎?他痛苦就出家了,想過老婆孩子怎麽辦嗎?”


    一直坐在莊敬對麵不說話的副主任陳白和“哼”了一聲,鄙夷地說:“你還知道自己是別人的老婆啊,你這樣的老婆,換別人早不要了。”


    在潘誌鋼的金鍾罩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付小金接受不了這樣的鄙視,站起來拍著桌子喊:“我怎麽了?我就是潘金鋼的老婆,我給他生了孩子,和他過了二十多年,他這樣就是不負責任。”


    陳白和也拍了桌子:“我勸你還是要點兒臉吧,以後別說自己是潘總的老婆,你全家吃潘總的肉喝潘總的血,你是怎麽回報他的,你問問認識的人誰不知道,你為了不回潘總家過年,一到過年你就裝病,你父母住著廠裏獎勵給潘總的房子,潘總父母病了你都不肯給錢,這些年,你給潘總父母買過一粒米嗎?潘誌鋼說得對,他就是個畜生,是個該死的沒有給父母盡孝的畜生。”


    付小金掄起手中的包砸向陳白和:“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包沒有砸到陳白和,旁邊的人過來,把付小金拉到會議室,把她一個人放到會議室就都離開了。


    付小金自己哭了一會兒,去找總經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關著,秘書告訴他總經理出差了。看著屋裏亮著的燈,付小金闖了進去,總經理不在座位上,她“咣咣”地砸衛生間的門:“我知道你在裏麵,你出來,你們必須想辦法給我把潘誌鋼找回來。”


    秘書過來把她拉了出去:“金總的意思是這是你們的個人問題,公司解決不了。”


    付小金哭喊著:“我有什麽問題,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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