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非從心底裏堅信張之義不會不管她,她相信隻要她撒嬌,張之義就會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信用卡還款日期已經過去了五天,有豐富信用卡欠款經驗的張之薇知道信用卡欠款的利息很高,她唯一的辦法是向母親哭訴。


    胡玉瑾聽她把不還信用卡的後果說得特別嚴重,什麽容非會被拉入信用黑名單,利息越來越高,會影響容非找工作等等。


    胡玉瑾期期艾艾討好張好仁,再三保證是最後一次。張好仁雖然不搭理她們,但是心裏也著急。


    超過信用卡還款日期第六天晚上七點,張之義和容不易來到張好仁家裏,商議關於容非的兩個問題:一是還信用卡,二是找工作。


    容不易低著頭,一聲不吭。張好仁問他什麽意見,容不易低著頭,語氣沙漠地說:“我沒有意見,容非雖然是我女兒,但是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發言權,張之薇、姥姥和舅舅不是慣著她嗎,接著慣就行了,我沒有意見。不能現在管不了,才來問我的意見。”


    張之義火氣直衝腦門:“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容非的父親,子不教父之過,你不能隻管生不管教。”


    容不易抬起頭,語氣生硬:“容非是在誰家長大的?是誰溺愛她?你身為舅舅,既然從初中就開始接送她比賽,給她大把花錢,那就繼續下去。子不教父之過,那是正常人家,在你們家子不教是舅之過,是姥姥之過,跟我沒關係。我隻管生不管教,我想管教啊,你們有誰讓管嗎?我說她的身高不適合學模特,你當時怎麽說的?你說孩子喜歡就讓她學。我說大專畢業後就讓她工作,你怎麽說的?你說不著急,等找到合適的再說。”說著說著,容不易眼裏含淚,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平靜了一會兒:“剛結婚的時候,我很感激爸爸媽媽,你們沒有嫌貧愛富,還陪嫁一輛出租車,但是我現在恨你們,恨你們不明是非,溺愛容非。要溺愛都溺愛也可以,但是你們對蓁蓁又嚴格要求精心培養。我聽到過爸爸耐心給蓁蓁講道理,誇讚蓁蓁學習認真,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呀,到底你們家為什麽要毀了容非?”


    張之義目瞪口呆。以前容不易對他抱怨過蓁蓁和容非的管教方式不一樣,他沒有往心裏去,但是天地良心,對蓁蓁他花費的精力和心思比容非少得多。他忽然明白莊敬諷刺他“舅代父職”,他隻能做一些之薇和容非要求做的事情,比賽接送、交培訓費等等,但是他沒有管教的資格,或者說腦子裏壓根就沒有管教這個概念,他不管容非做什麽,隻管滿足她的要求,反而使得容非根本不聽父親的教育。


    張之義歎口氣:“不易,我們是有責任,但是咱們今天先解決問題”,不等他說完,容不易舉起右手製止他:“不要說了,多少錢,我還,但是我要求容非把身份證給我,什麽時候她把錢還給我,我什麽時候把身份證給她。”


    沒有身份證,容非什麽也做不了,不能再辦信用卡,也不能以比賽的名義到外地遊玩,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好辦法是好辦法,但是容非堅決不同意。


    看胡玉瑾像哄三歲兒童一樣哄勸哭鬧不止的容非,不止容不易頭疼,張之薇也感覺到寒心,以前她以為樹大自然直,原來沒有那麽一回事,彎了的樹不會直。一個晚上,她坐在一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管容非如何哭鬧,張之薇找到身份證給了容不易,容不易當場還上信用卡,二話不說,抬腳走人。


    張好仁和張之義討論容非工作的問題,討論來討論去,張之義忽然想到酒店前台工作,輕鬆簡單,容非總不能做不了這麽簡單的工作。


    背著李雲程,張之義給高曉佳的父親打了電話。聽說要上夜班,容非堅決不幹。張之義又給賈濱濱打電話,賈濱濱同意讓容非到雅春大酒店做收銀工作,但是要求試用一個星期。


    張之薇看著不情不願的容非,心裏對女兒有了失望的情緒:“非非,如果這個工作幹不好,往後我不會再管你,也不會給你一分錢。”


    容非震驚地看著她,比張之義不給她錢還震驚,這個一直一起旅遊一起玩鬧一起撒謊騙舅舅騙姥姥的母親,第一次正經起來,太嚇人了。


    張之義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莊敬還在電腦上處理積壓的文件,他趴在莊敬肩膀上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這麽大年紀還這麽勤奮,別忙了,洗洗睡吧。”


    莊敬摸著他的臉說:“怎麽這麽可憐?媽又逼你拿錢了?”


    張之義把自己的頭放到莊敬肩膀上:“沒有,這次是容不易出的錢。我好累,我要睡覺,以後再和你說。”


    張之義睡著後,莊敬躺在一側,聽著他輕微的鼾聲,想容不易拿錢的條件會是什麽,想容不易多麽倒黴,才會遇到這一家人,想到這裏,她笑了一下,她和容不易遇到的是同一家,不同的是她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底線,有別人不能碰觸的尖角。在睡著前想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都說為母則剛,的確,為了女兒,她不會怕任何人任何事。


    莊敬從看似憨直,但做人做事正直善良的高曉佳身上體會到了養女兒的方式,不是富養,也不是窮養,而是用全身心的支持和信任養。高曉佳的爸爸有一句話,莊靜很感動:“沒事兒,不要怕,爸爸會給你兜底。”


    聽張之義說了容不易恨他們一家人之後,莊敬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緒:“是挺可恨的。”


    張之義的心裏又被塞進一把草,他的臉上都是無奈:“那你恨不恨?”


    莊敬看著屋頂,驕傲地說:“我和他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裏,我能把問題解決,讓自己過得好,讓自己的女兒過得好。”


    容非到雅春大酒店報到時,給容不易打電話要身份證,容不易送到酒店,等複印完後,又拿走了。容非站在大廳裏,看著父親決絕匆忙的背影,愣怔了幾分鍾,她隱隱覺得,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像以前一樣滿足她的任何要求了,再哭鬧也不會答應她的要求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後婚姻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巨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巨鳳並收藏後婚姻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