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時間接到女兒的電話,莊敬感覺有點兒意外,調侃地問她是小寶寶想媽媽了嗎?張蓁蓁急乎乎地說:“媽媽,周婭失蹤了。”


    莊敬一下子沒有想起來是誰,問到:“周婭是誰?”


    張蓁蓁一點兒不驚訝,她的母親記憶是選擇性的,對不相幹的人和會記得一幹二淨,而且還有一項超有力,想記起來就會回憶起來,想忘記大腦裏就會沒有一點和痕跡。耐心解釋說:“你和曉佳阿姨最討厭的王心丹的女兒,李自揚的前女友。”


    莊敬想起來,是一個瘦高的女孩子,問怎麽失蹤了。張蓁蓁說:“我有同學在新西蘭工作,說是新西蘭華人圈都在找周婭,最後一次有人看見她是前天的事情。”


    莊敬納悶地問:“她父母沒有聯係她嗎?”


    張蓁蓁說自己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周婭的同學說她獨來獨往,很多女孩子都合租,她一個人租了一個很小的房子住,所以她去哪裏,也沒有人知道。有人猜測是跳海了。”


    莊敬心劇烈一跳,說:“不會吧,不是說新西蘭是遺世獨立的人間天堂嗎?很多年輕人都喜歡那裏。大公集團在新西蘭的就有十幾人。”


    張蓁蓁歎息一聲說:“誰知道呢,也可能是出國以後生活太孤獨。”


    掛斷電話後,莊敬給高曉佳說了周婭失蹤的事情。高曉佳搖搖頭說:“那個女孩子看上去心事重重,一笑起來一副苦相,我不喜歡。”


    在周天成為聯係不上周婭心急如焚的時候,妻子要生了。在產房外等待的周天成,不停地撥打周婭的電話,給她的微信留言,幾乎是哀求周婭回電話。


    護士喜氣洋洋地宣布“母子平安”時,周天成心裏沒有一點兒歡喜的感覺,他焦急地等待地新西蘭留學生的回音。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恨王心丹,甚至恨宋青蓮,他的婭婭從小聰明乖巧漂亮可愛,讀書成績從小學到高中排名都在前十左右,奶奶每次戴上老花鏡拿著周婭的成績單看了又看,欣慰地說:“我們家出了一個女才子。”因為周婭,母親對王心丹才有所改觀,對她的態度雖然客氣疏離,但不再冷漠。


    李自揚收到短信的第三天早晨,接到了周天成的電話,說是想看一看周婭給他發來的短信,李自揚說隻有一句話,當他把“希望來生遇到你時,是在陽光燦爛的時刻”這句話截圖發給周天成後,周天成抱著手機失聲痛哭。失聯三天的周婭,很難不讓人認為凶多吉少。


    周天成把生完孩子三天的妻子送進月子會所後,與妻子商量想去一趟新西蘭,無論如何,總要有一個交待。周女士抱著小小的兒子,支持他去:“我在月子會所,也有人照顧,你就放心去吧。如果見到周婭,就把她帶回來,咱們勸解勸解,實在不行,找心理醫生谘詢。”周女士是大學老師,知道心理問題的嚴重性,第一次看到周婭時就奇怪她的眼神裏透出一種絕望的死寂。當她聽說周婭回國沒有與王心丹聯係時,就感覺有問題,但是作為一個與繼女隻有幾麵之緣的繼母,她實在不好開口說繼女有心理問題,能做的就是多給她買幾件衣服和其它日常用品。婆婆喜歡她,對周婭好是原因之一。


    周天成沒想到會和王心丹乘坐同一趟航班,更沒想到王心丹買的是商務艙。他不知道,心急如焚的王心丹在航班隻剩下最後一張商務艙機票時,毫不猶豫地買了機票,她想盡快到達新西蘭。


    在周婭住的房子裏,周天成和王心丹看到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書桌上放著一張照片,是她考上高中一家人旅遊時在草原上拍的,三個人笑得都很燦爛。周天成拿起照片,背麵是女兒娟秀的字跡:“第一個看到這張照片的人,請轉告我的爸爸媽媽,我太累了,實在沒有活下去的力氣了,如果有來世,就讓我做一株植物吧。”


    周天成和王心丹在同學拚湊的信息中,大概了解到自從來到新西蘭後,周婭就在服用安眠藥,長年戴著帽子和墨鏡,開始和宋青蓮的兒子還有過來往,後來也沒再見過他們在一起。


    找到宋青蓮的兒子,王心丹哭著問他周婭到底怎麽了。宋青蓮的兒子說周婭剛來時,聽說她來自濟南,對她很感興趣,請她吃過幾次飯,一起參加過當地華人舉辦的活動,但是每次周婭都會絮絮叨叨地說她以前談過一個高帥富的男朋友,對她如何好何好,給她買過什麽東西,指著帽子、墨鏡和鞋子說都是男朋友給買的。他感覺周婭心理不正常,說話做事是一種病態反應,就沒再和她聯係。


    周天成給李自揚打電話,請他回憶一下都給周婭買過什麽東西,李自揚回憶說買過帽子、墨鏡、運動裝、運動鞋和一個雙肩背包,還有一些鑰匙鏈、手機殼等小物品。周天成想起來周婭回國參加他的婚禮時背著一個黑白格的牛皮雙肩背包,四個角都磨破了,他想給周婭買個新包,周婭拒絕了,說那個包很好,分類裝東西很方便。他特意看了看裏麵,發現有很多個小袋和拉鏈,還跟女兒開玩笑:“跟迷宮一樣,你能找到東西嗎?”周婭把包遞給他:“爸爸,你說一樣,我閉上眼睛就能拿出來。”父女倆說說笑笑地試了三次,他先拉開拉鏈看裏麵有什麽東西,再拉上拉鏈說,周婭閉著眼睛準確無誤地把東西拿出來。全程旁觀的周女士誇他們父女感情好,周婭開心地說自己有一個好爸爸。


    回到周婭的住處,周天成和王心丹在周婭的行李中,找李自揚描述的東西,一件也沒有,簡易衣櫃中掛著周天成結婚時,周女士給她買的禮服和其它兩件衣服,沒有其它的衣物和鞋子,好像刻意扔掉了一樣。


    回國在成都轉機時,王心丹暈倒在機場,急救人員用擔架抬走她時,周天成看著擔架一點點消失在眼前,腦子裏總是想起宋青蓮的兒子,臉上是自信陽光的笑容,說話時的語氣不急不徐,他知道宋青蓮的丈夫離婚時寧願淨身出戶也要帶走兒子,他苦笑,如果他當年與宋青蓮的丈夫一樣,帶著他的婭婭離開品德惡劣的王心丹,他的婭婭會不會有更好的結局。


    不,不止是王心丹品德惡劣,他同樣自私惡毒,他們這樣的人不配做周婭的父母。回到濟南後,他也病倒了。母親把兒子放到他的身邊,流著眼淚說:“為了這個孩子,你得想開一些。”看著沉默不語的周女士,他擦掉臉上的淚,對母親說:“等我緩幾天就好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母親小聲對妻子說:“我的兒子我知道,他很會疼人,婭婭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肯定會心疼,你多理解他,讓他緩緩就好了。”


    周女士寬慰母親:“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又漂亮又懂事。我理解,別說是他,我也很心疼。”


    母親對周女士說:“如果我兒子早點兒遇到你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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