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結婚前,張蓮一直和姐姐擠在一個房間裏。因為房間太小,姐姐睡一張單人床,她隻能在旁邊睡了一張一米的小床板,床板下是家裏的雜物。姐姐結婚後,她搬到姐姐睡的單人床上,姐姐生了孩子以後把單人床搬走了,她自己花150元買了一張二手的席夢思,又被嫂子搬走了,她不再有其他的想法,睡回原來的小木板。


    第一次走進張君牧空蕩蕩沒有家具的房子裏,看著裝修精致的屋子,想到自己以後可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她的內心排山倒海,伏在張君牧的肩頭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張君牧走後,她精挑細選買了床上用品,休假的時候會去收拾房子,在一米八寬的床上睡一個午覺,睡醒了,躺在床上和張君牧視頻聊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張君牧結婚了。


    正月十八,在店裏整理茶具的張蓮,看到表妹帶著兩個打扮漂亮時髦的人走進來,以為是表妹帶朋友來喝茶,與以往一樣熱情接待。等到介紹之後,張蓮的臉慢慢地紅了,張蓁蓁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發小群裏,說“嫂子臉紅了。”


    張蓮六點半下班後,金承悅請大家吃火鍋,張蓁蓁從頭吃到尾,吃了幾盤牛羊肉後大呼過癮。張蓮長到二十八歲第一次喝外國紅酒,喝得兩腮紅潤,張君牧視頻時開始是笑著說話,說著說著哭起來,哭得捂著嘴強忍著不發出大哭的聲音。實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一會兒,把心裏的難受勁兒哭透以後,才接著與張君牧說話。隔著三千公裏的空間距離,張君牧伸開手臂,示意擁抱張蓮,張蓮笑了,捂著臉笑了一會兒說:“我明天就去辦護照,等護照下來,我就去柬埔寨找你。”


    張君牧開心地原地蹦起來:“蓮蓮,你不用自己去辦,明天我讓人去找你,幫你辦護照買機票。七個工作日就可以辦下來,你收拾東西準備來就行。”


    張蓮表妹從來沒見過她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搖搖頭說:“戀愛真是可以改變一個人哈。我都不記得表姐哭過。”


    張蓮用紙巾擦擦眼角的餘淚,舉起酒杯敬金承悅和張蓁蓁:“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尊敬過。謝謝你們來看我。”


    四個人走出火鍋店時,門口停了兩輛車,李自勤和苟茗站在門口聊天,張蓁蓁奇怪他們倆位是怎麽認識的,苟茗指了指車:“我認識張總的車。”


    張蓮沒有回自己家,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坐著金承悅的車到了張君牧家裏。她把床上的招財貓靠墊和窗台上的綠蘿拍照發朋友圈,配文“靠近溫暖靠近光。”張君牧第一個點讚。兩個人在微信裏聊到半夜,張君牧不知道張蓮聊一會兒哭一會兒。


    張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就是想哭,且忍不住,她索性放任自己哭,讓自己哭夠。她在家裏最小,但是並沒有得到最多的關愛,而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予取予求,任何事情她都是理所應當被犧牲的一方。姐姐搬走單人床的時候,她哭,姐姐說她矯情小氣,嫂子搬走她自己買的單人席夢思床時,她不讓搬,哥哥一把推開她,說她做不了主。她買了一個喜歡的錢包,嫂子說好看,哥哥直接拿走,讓她自己再去買一個,在她被搶東西的時候,父母在一旁冷漠旁觀,無人安慰,她自己哭一會兒就不哭了。


    今天她不想回家,除了情緒崩潰之外,主要原因是金承悅和張蓁蓁送給她的麵部護理套裝,她不想拿回家,姐姐和嫂子誰先看見誰就會拿走,她想放在張君牧家裏,留著自己用。她把禮物展示給張君牧看,張君牧讓她多和金承悅、張蓁蓁來往,她們都是正能量家庭出來的人,為人處世公正熱情。張君牧哄著她:“我還有一個弟弟叫李自揚,他現在澳大利亞留學,等他回國,他會送你更多禮物。”邊聊邊在發小群裏留言艾特李自揚,說金承悅和張蓁蓁都送了禮物,問他的禮物在哪裏。


    哄睡兒子,張蓁蓁對李自勤說了張蓮哭的事情,李自勤說熱戀中的女人情緒本就容易波動,這是對愛情高度期待和投入的結果。張蓁蓁想了想自己的情緒好像沒有過太大的波動,說自己沒有熱戀過。李自勤捏著她的鼻子問:“誰逼著我寫保證書?誰逼著我寫我愛張蓁蓁?情緒波動不是隻有哭一種表達方式,折騰也是。”張蓁蓁點點頭,歪著頭看著李自勤:“你怎麽什麽時候都有道理?”李自勤親了親他:“因為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張蓁蓁感覺自己就像母親說的那樣,身心都被李自勤控製了。


    *


    張之薇開始吐血了。


    莊敬上網查了一下,胰腺癌發展到吐血就說明病情更加嚴重了。她上網能查到,腦外科醫生張好仁肯定也知道。


    張之義說醫生不是說手術效果很好嗎?張好仁看著張之薇說:“容不易回到新西蘭後一直沒有聯係薇薇,過年也沒有打電話,她很生氣,初一視頻打過去,也被掛斷了。薇薇聯係了新西蘭的朋友,才知道容不易在新西蘭一直與一個女人在一起。薇薇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那個女人是高星,當天就吐血了。”


    張之義想起來,容不易與張之薇沒有再領過結婚證,他們從法律意義上本就沒有關係。他安慰張之薇:“都這種情況了,你就養好自己的身體吧。”


    已經瘦到脫相的張之薇笑起來表情瘮人:“我聽說蓁蓁又懷孕了,還是雙胞胎。你說我們是兄妹,你怎麽就那麽好命呢?”


    這話張之義沒有辦法接,怎麽接都會像是貶低張之薇,他沉默不說話。張之薇閉上眼睛:“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是自作自受。可我也是想過好日子的,我也不知道哪裏錯了。”


    胡玉瑾和兩個保姆買菜回來,看張之義坐在餐桌前掉眼淚,問菜姐:“他為什麽在我家裏哭?”


    菜姐想了一會兒,才想出一個理由:“他餓了。”


    胡玉瑾哦了一聲,不再關注張之義,又問菜姐:“誰懷孕了?”


    菜姐一邊摘菜一邊回應:“你孫女懷孕了,雙胞胎。”


    張之義交待保姆有事給他打電話,心情沉重地走了。張好仁送他到樓下,問他要不要讓容不易回來一趟,張之義說不用了,容不易回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胡玉瑾不讓容不易在家裏住,來回一趟飛機票對容不易也是一筆不小的消費。容不易的生活真的不容易。張之義也實在不想看那張陰鬱沉重的臉了。張好仁歎息一聲,聲音裏帶上了悲痛:“薇薇的事就得你來管了。”


    張之義聽出了父親話裏的意思,眼裏含淚:“爸爸,是我應該做的。”


    張好仁拍了拍兒子的手臂:“回去給莊敬說一下,薇薇的事就讓她多擔待吧。”


    回到家,張好仁給薇薇拿出一支營養液,插好管遞到她手裏,張之薇接過去,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上麵,說話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爸爸,我覺得老天爺對我挺照顧的,如果我走在你後麵,我連營養液也喝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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