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蓁蓁接到車嫿嫿的電話,說想請幾位要好的朋友吃飯,慶祝升職。升職後她的崗位薪酬升了三檔,每月可以多拿四千五百元。張蓁蓁把羅天萊的格言警句送給她:事業可以彌補男人,男人彌補不了事業。


    分別來接自己妻子的李自勤和馬力來在酒店門前相遇,兩個人坐在樹凳上聊天。李自勤發現馬力來學會了抽煙,問他什麽時候學會的,馬力來仰頭望著對麵高樓上的巨幅廣告屏,上麵正在播放一則婚戒廣告,每隔幾分鍾循環一次,打出的廣告詞是“愛璀璨,情唯一。”馬力來奇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的林心,在看到李自勤後又想了起來。他後來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越來越嬌柔做作扭扭捏捏的林心,卻會在醉酒後與她發生關係,雖然每次都是林心主動,但總歸於是他沒有控製住自己。渣男本質不過如此。他很羨慕李自勤,被林心糾纏那麽多年,最終全身而退。


    馬力來掐滅煙頭後,苦笑一聲:“心裏空虛,不由自主就學會了。嫿嫿恨我,我們現在分房睡。我覺得自己特別賤,嫿嫿對我很冷淡,我卻越來越愛她。你有沒有發現,嫿嫿現在越來越漂亮了。”


    李自勤沒有看出車嫿嫿越來越漂亮,穿的衣服真是越來越好看了。他不知道車嫿嫿為什麽沒有選擇離婚,但他知道如果是他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會在張蓁蓁的生活中消失。開始可能會痛苦一段時間,但是時間長了,張蓁蓁會忘記他,因為他聽過莊敬教育張蓁蓁不要恨張之薇和容非,那句話他印象深刻:“蓁蓁,不要恨任何人,沒有人值得我們耗費心神去恨。恨別人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學了心理學後,他甚至研究過這句話,寫過一篇論文。從中總結出怨恨是一種負能量,仇恨別人則是一種消極和不健康的心態,會讓人心中充滿負麵情緒,從而消耗自身大量的能量。怨恨別人,實際上是折磨自己,會影響身心健康和生活質量,也會導致不理智的行為和決策。也是因為研究這句話,他開始接觸弘一法師的文章,開闊了自己理解心理學的視野。


    他拍了拍馬力來的肩膀:“我們都是學心理學的,給嫿嫿時間,她既然選擇留下來,相信她也在調整自己。以後珍惜你們的婚姻,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盡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會幸福起來的。”


    馬力來點點頭:“我怎麽忘記自己是學心理學的了呢?我可以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和嫿嫿交流啊。”


    看到車嫿嫿從轉門中走出來,馬力來急忙起身走過去,一手接過包,一手扶住喝得搖搖晃晃的妻子。張蓁蓁和幾位女同學揮手告別,把剩下的紅酒遞給馬力來:“嫿嫿今天是主動喝了這麽多酒,我看是想給你創造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馬力來感激地點點頭,半抱半扶把車嫿嫿放到副駕駛位上。再次與妻子的身體這麽親近,他的心“怦怦”加速跳動。搖下車窗與李自勤和張蓁蓁告別:“改天咱們再聚。”


    李自勤轉身看到張蓁蓁仰頭在看對麵樓上的廣告,念著廣告詞:“愛璀璨,情唯一,這話說得太好了。”


    李自勤看四下無人,快速地張蓁蓁蠕動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你就是我的唯一。”


    張蓁蓁右手食指點在李自勤的腹部,威脅說:“膽敢讓別的女人靠近,不要讓我費神,自動辭去丈夫和父親的角色。”


    *


    莊天聞在康養中心的費用交到三月底,他住的房間也已經預訂出去,過了清明節,會有新的住戶住進來。新住戶是大公集團退休後跟隨兒子去了新加坡的老兩口,清明節回鄉祭祖,在網上預訂了房間,交了半年的費用。莊天聞說正好半年以後他們再回來住,陳總馬上給交了預訂押金。


    與從新加坡回國的老兩口一樣,有多位在外地的大公紡織廠退休職工想回廠看一看,選擇住在老宿舍樓改建的康養中心,吃住方便安全,還可以和有共同話題的老同事一起玩兒。高曉佳洋洋得意:“現在我們大公康養中心可是一房難求。我爸爸想來住兩天,體驗一下,都沒有空房間。”


    陳總故作嚴肅地說:“高主任你身為領導,必須起表率作用,可不能開後門。”


    莊敬說:“你聽她扯,她爸爸有兩家五星酒店,不會來我們這種條件等同民宿的地方。”


    陳總看著高曉佳,埋怨到:“你說你,好好做一個安靜的白富美多好,非要和我搶節假日值班的三倍工資。”


    高曉佳不知道他是打趣自己,大眼睛眨起來:“我不知道有三倍工資啊。那這樣,以後我值班的工資都給你,我隻要加班。”


    陳總和莊敬一起搖頭:“事業狂加工作狂,妥妥地沒救了。”


    高曉佳說出一句更驚人的話:“我還想當主任呢,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身為主任,陳總覺得自己應該給這位一心追求事業的優秀女性騰地方了。


    莊天聞決定在清明節前兩天回渭南。離開的前一天,莊敬告訴父母,他們一直期盼的流蘇樹開花了。


    “樹覆一寸雪,香飄十裏村”,流蘇樹開花時,入眼即是一片絢爛春景。莊天聞和王富花終於看到了在莊敬信中和電話中說過多遍的“流蘇樹開花了”。剛參加工作時的莊敬在信中寫下:“親愛的爸爸媽媽,廠區的流蘇樹開花了,樹上如同覆蓋了一層白雪,這雪與冬天的雪又有所不同,有香氣,而且是會隨著風搖動的雪。我每天中午會和同事在流蘇樹周圍散步,風一動,香氣四溢。”


    莊天聞問陳總:“莊敬以前說廠裏有幾十棵流蘇樹,現在怎麽隻剩下十幾棵了?”


    從小一直看到現在,陳總看不出流蘇樹到底有什麽好,他解釋說:“廠裏建宿舍樓,有一些樹礙事,就刨出來扔掉了。剩下的這十幾棵,後來知道是國家保護植物才留下來的。”


    莊天聞搖搖頭歎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五十年代種下的樹,幾十年了,都是寶貝啊。”


    陳總搶著送莊天聞和王富花回渭南,在看著他拿出身份證和莊天聞夫婦一起過了檢票口後,莊敬和高永潔才明白他說的送不是送到車站,是真的送回渭南。


    張之義聽說陳總送嶽父嶽母回渭南時,笑了一下,在做人的細節方麵,他又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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